除卻石像,驅邪畫也頗得時人喜愛。畫師們將那登天的少年畫作銀鎧持打神鞭的武將,宣稱有同澡穢除凶之效。若是正逢年節,便把那文易情畫作個著赤紅班衣的道士,看著極喜慶隆重。
賣木刻、石刻、祛邪畫兒的已是如此,連秦樓楚館也來湊趣。小倌們塗脂抹粉,勾出柳眉鳳目,身上披一件松垮直領袍,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文家的落魄子弟,文試燈不在後便被賣到館裡做皮肉生意。孤老起先嘗個鮮,見了興致勃勃,邪念大動,可後來見怪不怪,哪怕是真文易情來倚門賣笑,倒也不稀罕了。
這一日,黎陽里的青樓醉春園裡來了位稀客。
清早,醉春園的小廝兒絳燭起來倒夜壺。正在河邊刷著尿鱉,卻見有一身影穿過竹樹而來。他以為是有人翻牆欲偷香,立馬撇了壺,站起來叫道:
「什麼人?站住!沒從正門走,是想偷食麼?」
那人撥開芭苴葉子,朝他走來,這一眼卻教絳燭看呆了神。來人是個高挑少年,面如澄月,眼似寒星,英秀絕倫。雖有曉風楊柳之姿,更有崚嶒鋒銳之感。他一身赤色箭袖法衣,腰懸桃木劍,像是個道士。
道士並不少見,少見的是這容貌,比在園裡的頭牌皆秀麗上幾分。絳燭見了他,竟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面善。那少年道士見了絳燭,笑了笑,揖道:
「小兄弟,不知近來園裡有收留甚麼乞索兒麼?」
絳燭愣愣地搖頭。那紅衣道士伸手入懷,取出一隻小木雕。那木雕上刻的正是曾鑄成神跡的「文易情」的模樣,只是興許是從滎州傳來的,臉與本地的不大像。
「我在尋一個與這生得極像的人。」少年道士又道,「小兄弟,你再想想,園中有此人否?」
自文易情鑄得神跡後,園裡的紅倌個個都愛作此打扮,照著木刻將自己畫成那模樣。然而底子終究不同,只能在衣著上有變,若要說相像,恐怕園裡的人人皆像。
絳燭想了想,忽一拍腦袋,道:「先幾月鴇兒撿了個人,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棄在橋洞裡,不知怎的手腳頸上都被纏了鏈子。養好傷後倒也白淨,眉眼同這木刻挺像,風流逸致的很。問他家門名姓,他嘴犟,一概不答。鴇母猜想他是哪家落跑的公子,為了不惹嫌便一直養著。」
「只是你也知道的,咱們這種風月地兒不養閒人。養倌人的脂粉錢、龜公的月錢便已占去大半,哪兒有錢再供他吃喝?那人也奇怪,身無一文,身上的衣衫雖是好料子,可他卻死也不肯教人脫了拿去換錢。鴇母與他說了,若是再想在這兒混飯吃,便得去接客。」絳燭道。
少年道士的臉忽而冷下來了,道:「噢。」
過了一會兒,他問,「所以呢,他去接客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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