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笑,齜牙咧嘴地笑,面目猙獰地笑,笑到他不敢打我,反自己逃跑為止!」
「不錯。」小泥巴笑逐顏開,拍拍文堅的肩,「你現在會討生活了。」
回天壇山的那個清晨,細雨蕭蕭,露聲清妍,天地似一幅淡墨山水畫,而背著行篋的他們如兩點墨漬,在其中橫流。
走回觀里,迷陣子卻對他們道,「你倆在山門外的草棚里先生了火,將衣物烤乾了,方才能進觀。」
文堅不服氣,冷哼道,「這就是你們無為觀的待客之道?是哪兒來的規矩?」
「是無為觀的規矩。」迷陣子淡淡地解釋,「公子,先前你也聽微言道人說了,無為觀里最怕帶進水氣,尤是在雨天。」
「為何?」
「因為觀中殿堂皆是木構,且年歲悠久,已然古朽。若沾了水,更易有蟲蠹。」
這話雖有道理,但聽來卻奇怪。文堅不服氣地想,屋子便是用來給人遮雨的,哪兒有人來憐惜屋子的道理?然而小泥巴卻扯了扯他的袖,示意他聽迷陣子的話。
三人走到山門外,那處有一毛竹草棚,干打壘的泥牆,卻坑坑窪窪,四面透風。迷陣子替他們拾了青楓枝,打燃火石,生起了火。三人圍著火堆,身上漸漸熱起來,像懷抱了一隻小太陽。雨聲喧譁,屋外仿若鬧市,等雨停的間隙,迷陣子與他們談天話地,講起無為觀的事,他長吁一口氣:
「以前,觀里曾有個女徒弟的,姓左,使得一手好刀,關公似的。武藝超群,天資聰穎,能射石飲羽。她在的日子裡,無為觀揚眉吐氣。」
「現在呢?」
「她不在了,無為觀只可吞聲忍氣。」
「她為何不在了?」
迷陣子淡淡道:「死了。」
一切忽而靜了下來,只有火里的楓枝在畢畢撥撥地響,火花燃而復熄,像在不停死去。窗牗里裝著一片慘白的天,如蓋在死人臉上的纊布。
「為甚麼……死了?」小泥巴愕然發問。
「沒有甚麼緣由。」迷陣子神色平淡若水,「死便是死。」
這話似一枚楔子,悄然打入小泥巴心口。他記得文府破落後,原來的府邸拆而復建,遷入了左氏。那姓左的弟子與左氏有甚淵源麼?迷陣子為何又對其諱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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