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椒這才看到他背上的人影,張口結舌,下巴幾乎被驚掉。她怔怔地讓開,方驚愚遂如一陣風般刮入院裡。
他先是入了正房,將這人放到榻上,吩咐小椒道:「燒些熱水來。」旋即小心地解開楚狂的衣衫。這衣衫一解,他又懼又嘆,這人身上皮開肉綻,似沒一處好肉,再瞧其臉色青白的模樣,顯已日薄西山。然而身段勁秀,看得出是位練家子。過不多時,小椒手忙腳亂地提著水桶過來,見了榻上那慘狀,也目瞪口哆,叫道:「這……這能治好麼?」
方驚愚搖了搖頭,先拿過巾子浸了熱水,「咱們是捕吏,不是大夫,哪兒治得好?」
「既然治不好,你為何將這人往家裡帶?」
「已付過銀錢了,不帶回來豈不是折了本?」方驚愚用巾子小心地拭去血污,以水滌淨傷處,下一步卻不知如何下手了。他嘆了口氣,說,「去請個大夫罷。」
「我方才摸過咱們順袋,裡頭一個子兒也沒了!即便是有錢,現在已打過更,藥鋪子和醫館也已闔了門……」
方驚愚也犯了難,他沉思半晌,忽想到了一人。「去叫鄭得利來。」
小椒聽了這話,亦眼前一亮。鄭得利是方驚愚的兒時玩伴,與方驚愚私交甚厚,雖生得一副文弱儒生模樣,卻偏愛鑽研卜筮、醫理。往日他們有些傷寒和小病痛、又囊中空乏之時,時常受鄭得利照拂。
「好,我去尋他!」小椒點點頭,撒腿便衝出了院門。蓬萊雖有宵禁,可小椒仗著自己是仙山吏,倒也從來不將律令放在眼裡。
此時紅日西墜,月色如霜,樹杪在青石階上投下濃墨似的陰影,她似雀兒一般掠過街巷,來到鄭府門前。小椒倒也熟門熟路,不走大門,直接飛身上牆,翻入鄭府里,摸到廂房前,叩了叩門。
「小鳳,別來喚我了。」門裡點著燈,勾勒出一個模糊的影子,鄭得利的聲音從裡頭朦朧地傳來,聽來甚是沮喪。「我今兒又被爹數落了一頓,還得跪到清早,你早些歇下罷。」
小椒貼著門扇小聲叫道:「我不是小鳳,我是小椒。沒蛋子鄭少爺,我需要你作幫手!」
門裡的人影似是顫了一下,過不多時,那影子搖晃起來,紆徐向門頁靠近。槅扇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蒼白而秀懦的臉,是鄭得利。
鄭得利一身青布直裰,眼圈兒通紅。他面龐算得清秀,像個溫文儒雅的書生。他見了小椒,先吃了一驚,忙道:「秦姑娘,你怎麼來了?」
「有事求你,快跟我走。」小椒二話不說,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便粗野地往外拽。鄭得利大驚,「什、什麼事?家父正要我禁足呢。」
這時,廊上傳來一個細弱的聲音,一個著鵝黃襖兒、白綾裙的女使碎步走來,向小椒深深福禮,正是鄭府上的女使小鳳。小鳳憂心惙惙道:「秦姑娘,您夜深來訪,是為何事?先前鄭少爺為我出頭,去了秦樓楚館尋仇。老爺得知此事後大發雷霆,夜夜罰他的跪,您這時要他出門,豈不是要害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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