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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爺,我……我沒作甚,是這小子在這兒撈碎米,阻了我的路!」小公子哥兒嘴犟道。

方驚愚見了那老頭兒,先是一驚,心裡繼而湧上一股徹骨怒意。這人分明是靺鞨衛,那個引狼入室、害得兄長被帶走的老匹夫!

於是他慢慢爬起來,吊起雙眼,狠瞪向靺鞨衛,眼裡似能噴出火來。

靺鞨衛望見他,也吃了一驚,擺一副彌勒臉道:「這不是驚愚麼?你怎麼在這兒?」說著,又伸手打了一記那小公子哥兒的頭頂,「孬小子,好端端的,你何故要找別人的茬,這麼有能耐了麼?」

那小公子哥兒見了他阿爺,果真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捂緊腦袋蹲著身,活像一隻羅鶉。

方驚愚則話裡帶刺,冷冰冰地道:「我淪落到這地步,還不是拜你所賜。」

靺鞨衛見他衣衫髒污,敵意盡顯,也覺有些發窘,畢竟先時陶方二家算是密交,而今他指出琅玕衛私藏白帝遺孤後,方家的地位便一落千丈,琅玕衛甚而被昌意帝當作罪囚監看。於情於理,他都對方家虧欠甚多。

老頭兒蹲下身來,從袖裡摸出一小包蓮子糖,厚顏強笑,硬是往方驚愚手裡塞:「是伯伯不好,前些日子同你爹拌了嘴,教驚愚傷心了。來,吃糖,吃糖。」

方驚愚伸手,一下把蓮子糖打落在地:「我不吃你的糖。說是糖,裡面怕是包有毒罷?就像你這個人一樣,外頭錦繡衣冠,裡面卻一副黑心黑肝。」

小老頭兒愣在了原處。方驚愚的雙目有如旋研開的暗墨,竟讓他不由得膽顫心驚。

他心裡疙疙瘩瘩,笑道:「驚愚吶,這事也由不得伯伯做主。白帝乃先朝暴君,凡是與其有涉的,皆免不得湯鑊斧鉞之刑,何況是白帝遺孤!伯伯也是說爛了一張嘴皮子,方才在聖上面前保下了你爹性命。若不是伯伯求情,你們一家怕是如今已腦袋點地了呢!」

方驚愚卻道:「腦袋點地又如何?一家人齊齊整整地下黃泉,也比你如今將我家拆得七零八散的強!」

這小子在方府時尚且軟弱,可在外流落一段時日、遭風霜磨礪後反倒剛直起來。若是加以指撥,來日說不準也是株好苗子。靺鞨衛嘆息,又道,「伯伯也是迫不得已,琅玕衛與白帝走得近,誰人不知?而陶家又同方家是世交,早被有心人瞧在眼窩子裡!若不同你家撇清關係,恐怕如今我府上一家老小,頸子都被斫成兩段了。驚愚吶,伯伯是被逼無奈啊……」

「什麼被逼無奈!為了保全自己,就要害人性命?」

那一身灰土的小少年卻道。

靺鞨衛驚愕地望著這個瘦弱的少年。方憫聖如中天耀星,光芒四盛,蓋過了他身上的芒澤。可而今靺鞨衛卻發覺這孩子亦是一枚熠熠生輝的星辰,絲毫不遜色於其兄長。他冰冷、剛硬,如一柄藏鋒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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