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性天真無染,倒不先去疑為何有一塊記載著未來之事的骨片,只覺上頭寫的便是真事。可鄭得利卻對這骨片懷抱疑心,爹給自己這骨片時,只說這是蓬萊的古舊史書,可古人怎會將尚未發生之事記載其上?
然而鄭得利再細加考勘,發覺那骨片上記述到的其餘事項倒一一應驗了,只覺骨片上的文字確是真實可信的,頓時心中思緒如麻。
忽然間,他一拍腦門,道:「等等,咱們的路倒還未走絕。《孟子》里道,『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將驚愚下在牢內本就是不講道理的事,想必街坊也早有怨心!咱們去同大伙兒說一聲,教他們行戮那日齊去鎮海門,大鬧一通,然後咱倆再趁亂救下方驚愚!」
小椒聽了這話,兩眼一亮,生機勃勃地跳起來。然而鄭得利說罷這話,卻又覺得不妥。這事說得輕易,但行戮那日約莫要綁出十位以上人犯,防援的仙山吏大抵有二三百人,且由數位軍尉護送,兼之國師臨場,仙山吏只會將法場圍得水泄不通,就憑他們兩人,哪兒動得了手?
可他看小椒目光發亮,落進了晶片似的,也不好拂她心意,說:「咱們試試看罷,走一步看一步。」
方家小院前此時正有兩位仙山吏站崗,為的便是時時監看他倆舉動,免得小椒作亂。鄭得利和小椒一合計,先到馬棚里抱了一捆茅草,紥了兩隻草人,脫下身上常穿外衫,裹在草人身上,並將其放在樹邊的馬紮上。因有樹影掩映,遠遠望去倒似他倆坐在樹下發呆。
兩人從下廚邊的牆頭爬出去,鄭得利不善做這鼠竊狗偷之事,摔了一屁墩兒。他一瘸一拐,和小椒一齊去了醉春園。
才進了烏臼胡同,一夥穿紅著綠的妓子便熱情地圍上來,花團錦簇似的圍著他們,吃吃發笑:「兩位上咱們那兒去麼?姑娘相公都管夠!」其中一位似是認出了鄭得利,掩口驚道,「這位公子眼熟的,是園裡的熟客麼?」
鄭得利大窘,慌忙擺手。上回他可是被強拉去的,到現今也未開過葷。他對妓子們道:「咱們今日來是想問些事的,姊姊們可有熟知的戲班子?」他知天底下消息最通達的便是她們,吹一吹枕頭風,什麼話都能套得來。
其中一位妓子道:「近來將到小至祭,金山寺里請了個戲班子。」
鄭得利想了想,確有此事。金山寺里常演戲,往時陶少爺三天兩頭往那兒跑。於是他謝過那妓子,與小椒一齊去了金山寺。
現時正是向仙宮進冬菜的時節,又逢大集,街衢里熙來攘往,人馬難進難旋。今日正是十五,寺里也在演一出越州來的新戲。小椒遠遠看著台上那紅衫丑角兒,忽道:「這戲班子我認得的。」
鄭得利不解,小椒道:「以前『大源道』教徒在蓬萊濫殺無辜,見著戲班子裡有唱白臉的,便將其梟首剝了麵皮,挑到旗招杆子上,美其名曰『懲奸除惡』;若見著有美貌的旦角兒,也拿去奸辱。那時我和扎嘴葫蘆將這些教徒拿下了,班主可感謝咱們呢。」鄭得利鬆了一口氣,「你若認得他們,可就好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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