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是骨頭。」她停頓片刻,還是將其說出了口。
「骨頭?」兩人一陣惡寒。
「未必是人骨,興許是魚骨,經年累月之後沉積於海,變作了桃源石。」女僮搖頭,「非但是你們這些蠢人,老身這聰明人還未想明白哩。」
鄭得利再問了些關於瀛洲古文的問題,這回女僮倒爽快,有問必答。令人稱奇的是,她身軀瘦小,學識卻好似淵海。方驚愚問:「如意衛大人,我聽聞您是仙山衛中挽弓的好手,可您……」
生得和豆粒一樣高,哪兒能開弓?方驚愚又將話咽了回去。
女僮惱怒,仿佛猜到他要說什麼似的,跳起來跺腳道:「豎子無禮!」可一想到他是白帝之子,口氣又放恭敬了些,「豎……殿下,老身是服食了『仙饌』,方才生成這跛躃侏儒樣兒的。以前老身可威膽震人,能以一敵萬呢。」
她跳下木椅,吩咐老婦捧來一隻剔彩長方盒,從其中取出一張弓,用極好的紫杉木製成,弓臂內用日及角,鹿膠粘合,飾以金銀,流光溢彩。女僮捧起這弓,狡笑道:「別看老身現今這模樣,年輕時倒有一身虎力,殿下若能開這弓,老身便送你幾支『金僕姑』,如何?這可是連天符衛皆垂涎的神箭,造一支要耗百兩金。」
方驚愚倒不是想拿去換金子作盤費,只是念及楚狂是個愛箭之人,兼之自己也好奇那令天符衛皆艷羨的「金僕姑」是何物,便點了點頭。
女僮又讓老婦取來一隻大琺瑯盒,其上掛一隻奇異的鎖,並無鎖孔,卻有凹槽,質地像骨,光潔膩滑。她道:「這是『血餌鎖』,你們也見識過『滴骨法』罷?這鎖是以本人之骨所制,只有血滲入內方能打開,因此只有本人及其宗親的血可開。」只見她咬破指尖,將血滴入槽中,那鎖竟緩緩鬆脫。一旁的兩人看得嘖嘖稱奇,但因今日已見慣了怪事的緣故,倒也不十分震愕了。
匣中放著一隻荷囊,不知放了何物,異香撲鼻,又並排躺著幾支天山金箭,燦爛炳煥。這天山金的成色極好,宛若昭昭明日,瑰麗璀璨,仿佛觸之便會被那熔金似的光彩灼傷。
小小的如意衛叉腰道:「殿下要試麼?若是開不了此弓,便是敵不過年輕時的我了!你們往後也休想輕看老身!」
瞧她不住跳腳的模樣,倒有幾分同面容相匹的頑劣稚氣。兩人看了,心裡只覺好笑。方驚愚點頭:「我要試。」說著便接過了那柄大屈弓。
一入手,他的腕節便一沉。此弓雖不似毗婆尸佛那般沉重,卻也似有千鈞。軍中的重弓至多是五石弓,可他卻感到這大屈弓抵得上數張八石弓。
他深吸一口氣,分開兩足,手臂青筋鼓起。龍首鐵骨隨著擦磨,在身中不安分地嘶鳴。肩、腰、臂的肌肉瞤動不已,他仿佛回到了那一日的鎮海門前,再歷將毗婆尸佛刀拔出的那一刻。
大屈弓太硬了,簡直便似用以測量臂力的力弓。方驚愚只拉開了一瞬,便覺石頭縫裡射箭一般,手中似攥著一條正急促游弋的飛龍,弓弦猛然回彈,迸出一道驚天霹靂聲。回過身來時,他手掌震顫,汗流浹背。
女僮高興地尖聲大笑:「瞧瞧!殿下還是比不過老身罷?」
她快活地收起了弓,又假模假樣地叉腰,「不打緊的,這不過是一時之挫。若殿下在瀛洲盤桓的時日裡還想試試,老身隨時歡迎您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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