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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信眼前一黑,腦瓜子嗡嗡地響。他忽而發狂似的撲向另一面里舍,撞開門頁。他記得玉雞衛在麻紙上寫著,這裡舍中囚的是「令嬡」,於是一副悽慘的光景登時映入他眼帘。

那是一個胎兒,放在地上,身上仍連著臍帶,鮮血淋漓。

第62章 花衢柳陌

報仇!報仇!

一個念頭宛若心跳,在言信的胸中兇猛搏動。玉玦衛曾與他道,不論瀛洲如何風雨如晦,只要心裡有一簇火燃著,便能教人不懼苦寒。

然而言信卻曉得,此時他心裡燃的火與玉玦衛所說的火有天淵之別,那是能教五內俱焚的仇恨之焰。

一剎間,他如籠中囚獸,捧著妻女屍首,在青玉膏宮前殿裡嘶吼、亂撞。四處皆不見玉雞衛,他便似一個丑角,所做的一切皆是徒然,只會引得那在幕後觀玩的老兒發笑。他想沖入後殿,然而有軍士攔阻,將他橫暴地壓倒在地,令他寸步難進。

言信撕心裂肺,滂沱冷雨之下,他抱著兩具冰涼屍身,一瘸一拐地自青玉膏宮中走出。只一剎的工夫,他便好似被打折了脊樑,蒼老了數十歲。

「玉雞衛……玉雞衛!」他咆哮,「我要殺了你這老匹夫!」

然而無人應答他這泣血的吼叫。溟海波瀾萬丈,日復一日地將在瀛洲累積下的白骨吞湮,他的妻女也將成為其中的寥寥幾支,終成海底沉沙。

言信在雨里跪了許久,最終他尋到一艘蓬船,將阿初和女兒放入內,慢慢地用海水洗淨她們身上的血污。瀛洲無土,這便是她們的地櫬了。天暗下來,他靜靜坐著,只覺夜幕也似天上蓋下的一隻巨大棺蓋一般,要將他關在裡頭。阿初死了,他的心也好似隨之而去。

言信坐了許久,身上發涼。他緩緩回過神來,想起那撇棄在青玉膏宮裡的「閻摩羅王」的首級。那並非楚狂的頭顱,是他猶豫再三、從死人堆里翻得的一具屍首的首級。他托伶兒以油彩飾其面孔,打算矇混過玉雞衛的耳目。

事到如今,他仍不願對自己昔日的弟兄下手,可玉雞衛卻不會似他這般心軟。他的心愿便是等來瀛洲天晴,往後和阿初白頭偕老,靜度殘生。可到頭來,他的心血皆付諸東流。

暗雲如障,疾風驅雨,言信丟魂失魄,曳著沉重步子前往鳳麟船。

他在鳳麟船外雙膝軟倒,重重叩首,嘶啞地喝道:「小人言信,求見如意衛!」

艙室里傳來一個稚嫩卻淡冷的聲音:「進來。」

言信仿佛身上負著縴繩,佝僂著背入了鳳麟船。船里潔淨明亮,那戴虎頭帽的女孩兒坐在紅木椅里,瞭然地望著他。老婦坐在她身畔,兩人似是方才便在閒談。女孩兒道:「玉雞衛也是頑性不改,逮去這麼多人,又放了大半。你知曉那些被擄去的雷澤營軍士而今怎樣了麼?」

她這話仿佛喃喃自語,並不是專說與言信聽的,但見一旁的老婦微笑道:「聽說玉雞衛吩咐左右將那軍士們的手腳縛起,捆在太平籃中,縋下水去。若能在海里掙脫束縛的,便任他們生;若掙脫不得的,便只得在海下永世做一塊穩船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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