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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推杯換盞,同兵丁們玩隔座送鉤,享卮酒彘肩。方驚愚方才嘴上雖這樣說,心裡卻生疑。一個同兄長生得極似、會吹篳篥、會方家劍法的人,天下真是再難尋到第二個。於是他有意灌醉楚狂,從其口裡探聽真相。而楚狂正恰也想灌醉他,從而脫身,免得他再行打探。

酒過三巡,兩人皆面色酡紅。瀛洲人喜飲燒酒,劣而煙氣重,吃多了難受。

吃到後來,楚狂捂嘴,道:「不行了,我要吐了。」

他抬頭一看,卻見方驚愚早一頭栽倒了。楚狂踹他幾腳,見沒動靜,趕忙奔出帳子,一氣吐了個稀里嘩啦。爾後他用水漱口,心想,醉得這般厲害,之後要拿綠豆粉盪皮切片吃了,解解酒才成。

這時天上雨洗風飄,地上暗昧連綿。楚狂的餘光忽而瞥見一個人影,他抬起頭,卻見師父靜靜地站在雨中,銀面熠熠生輝。

「師父?」

他遲疑著叫道,那影子並不應答。

楚狂用力捶腦袋,這是他吃多了酒後的幻覺麼?

但他心知肚明,哪怕是不吃酒,他的幻視也愈來愈重了。平時只是在做噩夢時會見到的黑影,現今竟已時刻在他視界中大擺大晃。他突然後怕,自己瘋症日篤,往後會因此而傷到旁人麼?

吐逆之意忽而再度湧上。他忍不住彎身,哇一聲嘔在船棧上。他到水邊洗臉漱口,卻看見水波搖曳,自己的臉龐模糊不清,似與師父的面容相疊。

這時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忽見十指漆黑,仿佛被「仙饌」侵蝕,鑽心刺骨地痛。但一眨眼,幻覺又消散不見。

這時天上點點微明,星光暗淡。楚狂悄沒聲兒回到帳里,心裡澀澀地想,自己再也不要和方驚愚走得太近了。

如意衛說過,他不能成為方驚愚的軟肋。若方驚愚恨他、覺著他無關緊要,那他便能克盡厥責,蹈鋒飲血,而不必憂心方驚愚被自己牽累。

楚狂心緒如麻,酒略醒了幾分,然而頭腦依舊昏鈍。他扶方驚愚回到艙室中,放下來,誰知這時兩條臂子忽環住了他的頸,要他身架子鬆散,兀地塌下來。

楚狂睜大了眼,方驚愚突而湊近他,銜上了他的唇,齒關失守,他被方驚愚在口裡攻城略地。

「……唔!」

他想掙扎,卻因窒息而失了氣力。方驚愚一身鐵骨,當摟緊他時,那臂彎便變作了一副囚籠,他無處逃脫。

是因吃醉了酒罷。楚狂與方驚愚赤目相對,看出對方眼裡的酩酊。醉酒後的方驚愚失了神智,瘋也似的摟著他親吻。吻似雨點一般落下來,楚狂昏頭轉向。兩人身上仿佛著火,心裡也燒烙,仿佛要就此灼炙成灰。楚狂忽而想,方驚愚似磁石,自己便似南針,雖知不可接近,卻不由自主地隨其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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