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時用的佩韘,你平日裡不是見得多了麼?朕……我見你旁的樣樣皆好,惟射藝尚有長進餘地,收下罷,便當是我對你的勉勵了。」
天符衛沉默著接下,半晌道:「謝……主子。」他拿著那扳指,不知所措,收進披風裡,半晌後局促不安地戴好扳指,又探出手來給姬摯看。姬摯見他舉動青澀,臉皮也不禁微微發燙,嘟噥道,「你若戴著不安適,便取下來罷,反正也不值幾個子兒,仙宮裡上好的黃玉要多少便有多少。」
「不,下臣就要這隻。待回宮後,下臣還要托匠戶篆上字。黃玉又如何?若不是隨主子一齊夜訪,下臣便不會收到這件贄禮。此禮稀貴之至,下臣會將其永攜於身邊。」天符衛說著,展顏一笑。
這笑容比起方才的已自然許多,姬摯卻仿佛被這笑燙傷了一般,飛快地撇過眼:「刻你的名兒就成了,免得弄丟。」天符衛點頭,又小心地縮回手,藏於披風之下。
他們沿街匆匆走去,這時皆心猿意馬,舉動頗為忙亂了。天上漸漸飄起小雪,紛紛揚揚。天符衛叫住姬摯,解下披風,蓋在他頭上,道:「天寒了,主子仔細些,別受凍了。」
姬摯卻看他一眼,望見他肩上已覆一層薄雪,便伸手撣去那層雪,再將披風一展,也把他裹在其下。天符衛恍了一剎的神,卻發覺此時他們暖烘烘地緊貼作一處,駭得他磕磕巴巴道:「主……主子!」
「怎麼了?」
「同……同您……這樣近,實是不合禮數……」
「你羞什麼?不是說要貼身護衛我麼,不近些怎麼成?」姬摯賊忒兮兮地笑,乘機將他渾身摸了個遍,惹得天符衛愈加口唇抖顫:「主子……下臣只是您的護衛,不是事房的……」
姬摯挑眉:「想不到你看著古板,卻淨會誑言亂語。我這是在檢查你傷勢,你瞧你還有幾處傷未好,身上又凍。別犟嘴了,乖乖裹著披風罷。」於是天符衛也不敢置喙,紅著臉低下頭,只得同他待在一塊兒。
愈往前走,長街便愈冷清,鋪家愈來愈少,街畔坐著些送火窮丐,著黧黑鶉衣,手托飯缽,不少人已然凍斃。姬摯眼見此景,笑意收斂,陷入凝思。片刻後,他忽開口問天符衛:
「見到這光景,你會作何想法?」
天符衛望著乞人,神色與心境皆是麻木的。他自幼被養蓄方府中,宛若囚鳥,尊長教導他此生只為白帝而活,旁人的死活自與他無干。
然而先前同姬摯一起看的幾折戲文突而闖進腦海,以前念過的書冊上的文字漸而與眼前景色相疊,他想起《六月雪》,想起《八義記》,那也分明是旁人的故事,卻教他夢寐不忘。最後他道:「依主子來看,我因應他們而神傷,是麼?」
姬摯望向他,眼底似有堅冰泮散:「因有眾星拱衛,方才有北辰之輝。若護不好黎庶,朕這君王又有何用?」
天符衛道:「主子心裡若無蒼生黎民,便也統攝不好仙山。」他垂下眼眸,望向凍斃於道的乞索兒,不由得生了惻隱之心,「他們本有前路,卻因風雪而斷絕生機,再見不到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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