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車子依舊在被警車狂追,喻之美在蛇形的車道左躲右閃,聽著歐靜荷細數戀愛後鄭擇演的缺點。他也沒有回家過年,拒絕了歐靜荷來這兒見面之後,自己躲在蒙業公寓的房間裡聽音樂,他整個人厭惡團圓的氣氛,孤僻地覺得聚在一起是社交災難;而且真實的他厭惡小孩,即便會為了歐靜荷說可以去「計劃」,可是在餐廳吃飯聽到孩子的啼哭都會變臉。歐靜荷說到這兒有些頭疼:「大概簡兆文設計晝夜兩面匹配彼此時沒有意識到,有些人即便找到真愛,也不一定能帶著這份感情到陽光下,否則看到的說不定是孤獨滋生的苔蘚、受傷未愈的結痂,還有靈魂的污漬。」
聽完這句話喻之美瞟了一眼簡兆文,他正抱著電腦盯著春晚。北方的孩子似乎沒辦法從心底里厭惡春晚的無聊。他盤著腿整個人縮進凳子,電腦起初開著,後來乾脆合起來。看到小品還會咯咯地傻笑——本就是網絡段子拼湊的小品卻成功把人逗樂,大概是源於童年留在心底的歡樂氣氛。歐靜荷也順著目光看過去,有些失落地說:「很遺憾,鄭擇演沒有這一面,我多希望他能像孩子一樣依賴我,偶爾和我撒嬌,想笑就笑,而他就像個一夜成年的男人,我很想再和他媽媽見個面,打探一下他的童年。」
不遠處的小馬哥依舊在認真地洗碗,因為水槽位置低,他水龍頭開得很小,把洗潔精擠在海綿上認認真真地搓,洗一個盤子要很久。喻之美看著那個背影有些感慨,多麼精緻的家庭煮夫,和小馬哥結婚大概可以免除家務之苦,但小馬哥耗在家務的時間讓他與事業心無緣。想到這兒她突然腦子一熱:「簡兆文之前和我說,到夏天去結婚。」
歐靜荷「噢喲」了一聲,壓低了嗓門:「喻之美,這事情急不得。」
「嗯,我也覺得。」
「至少求婚鑽戒要有,三金也得拿到,彩禮記得收金條,這樣保值;而且要打聽一下簡兆文在北京有沒有房子,否則以後小孩子沒有戶口很辛苦的。五類十二種,你們兩個都不是上海人,大概念私立一年要花掉幾百萬。」
喻之美哭笑不得:「荷姐,你這跟小馬哥有什麼區別。」
「我這是為你好。」歐靜荷長出了一口氣:「不然我為什麼費盡心機要去搞碧湖天地的房子。男人靠不住,女人有房子在手裡,就還能得到想要的未來。你可以說我現實說我勢利,但這是結婚又離婚的經驗之談,婚姻大事考慮周全,往後餘生吃的才是紅利。」
「結婚倒也沒什麼,主要是——」喻之美遊戲一直輸,酒喝得有點凶:「我沒想過結婚是什麼感覺,就單純覺得和簡兆文結婚這事兒……行。」
「沒必要想。誰也不會真正和誰一輩子,人能預見三年之內的事情都已經是很難得了。」荷姐看著窗外,眼裡多了一片綽約的風姿:「婚姻誓言啊,就是一場陰謀。懷柔了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善男信女,於是人們誤認一輩子只能愛一個人。那麼多人結了婚還會痛苦就是因為出軌、家暴、同床異夢後,依舊還在誓言裡走死胡同。在他們看來情感破裂是家務事,只要面子足,其他的都可以忍,憋出的內傷都散給攀不上又瞧不起的人。我進了晝夜的諮詢區之後發現,婚姻是件多麼需要思考和斟酌的事情,年輕人但凡思前想後大概都要退縮。」
臨出門前的橋段,歐靜荷一字未提。她在夜區里不小心看到了初戀姐姐發來的求助信息,鄭擇演是她一直放不下的男人,即便幾年之內只保持著肉體關係,依舊會在需要彼此的時候見面,再默契地互相傷害得到滿足,像是有心電感應。那段求助也許有粉飾的成分,而歐靜荷出於嫉妒,還是點開了個人信息——沒錯,頭像里那個黑眼圈深重,笑得頗有些伊藤潤二的女人,就是川菜館裡和自己一面之緣的女人。
而她和鄭擇演最近一直非常緊繃,似乎回到了從前剛剛認識的狀態,除了貪戀彼此的身體,剩餘的時間都在沉默中度過,她所期待的熱戀本不該如此。直覺提醒她,也許這是沒有真正戀愛過的鄭擇演一貫偽裝,做了幾天好人之後終於開始露出不安;而自己也不甘示弱——想要被寵愛的女人對這樣的男人懶得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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