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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年的東宮裡很熱鬧,雞也跳狗也跳魚也跳馬也跳太子殿下也跳,梅硯總是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吃,周禾總是拎著五湖四海尋來的佳釀與宋瀾偷偷喝酒,梅硯再打,宋瀾再跳。

玩著鬧著,就把那些美好的像夢一樣的過往玩丟了,再也回不來。

第3章 舊年

雙膝的疼痛已經漸漸消散下去,只剩下梅硯手掌上殘留的溫熱,撫平著他們各自的疤。

「陛下。」

萬籟俱寂中,梅硯忽然開口,素瓷嗓音融在暖室之中,聽得宋瀾心中一顫。

宋瀾還沒來得及開口應,梅硯便接著道:「放臣走吧。」

放臣走吧,放臣離開,我是亂臣賊子,是朝堂上的佞臣。這清正的朝堂殿,這堂皇的宮閣樓,沒有臣的容身之處。

宋瀾那張面容還是狼崽子的狠厲臉,那雙上揚的眼尾卻陡然紅了,似乎他這一輩子,不論是做儲副還是做皇帝,都聽不得他的少傅說一個「走」字。

「天順十四年,你升任太子少傅,朕勸你走,你不走,你讓朕喚你少傅。」

……

「天順十五年,朕拉著你騎馬淋雨,朕讓你走,你揉著朕的頭髮,說你不走。」

……

「天順十八年,朕跪在少傅府門前苦求,牽機藥催肝朽肺,可你還是熬過來了,你說你不會走!」

聽著宋瀾重提當年舊事,梅硯心中亦是一陣一陣抽疼,他何嘗不想竭儘自己的餘生去護著宋瀾,他何嘗不想看著宋瀾君臨天下,看著宋瀾做一個盛世明主。

可是。

萬般皆好,唯獨他們的生命中,多了那個「可是。」

可是他們的雙手染了血,他們的仇怨翻湧了朝局,他們過去的那些年,再也不會回來。

可是可是。

可是梅景懷玩弄朝堂風雲五載許,親手逼死了先帝,從此背上謀逆罪名,擔負弒君之責。

這罪名和血腥都太過沉重,他在癯仙殿裡活了八個月,倒不如說已經死了八個月。

梅硯閉了眼睛,顫顫的睫毛遮住眸中清淚,淺白的脖頸上喉頭微動。

「陛下如今已位及人皇,朝堂上有懷王、有周禾、有陸延生,你拘著臣做什麼呢?青冥,臣是太子少傅,而你是帝王了。」

青冥,是宋瀾的字。

他尚未及冠,卻早在幾年得梅硯授以表字。

青冥青冥,他坐九龍椅,他是天上天。

梅硯沒聽見宋瀾答覆,以為他聽進了自己的話,才一睜眼,卻見宋瀾那張臉離自己極近,眼看就要貼上了。

確是貼上了。

少年的喘息間儘是灼人的熱氣,梅硯只覺得自己的唇被他捉住了,可就是掙不開,脫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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