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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端蒼勁有力,龍蛇走馬,氣壯山河,乃是梅時庸的絕筆。

梅毓將那字幅的一端用鎮紙壓了, 另一端順著桌案展開, 就陳在梅硯面前。他回過身來, 面容淺淡,瞧不出喜怒, 只看向跪著的梅硯。

「你既還記得這是祖父的字, 那我便有話問你。」

「是。」

「祖父與父親告誡後人,梅家子嗣不可再入朝為官, 你當初為何不遵遺訓, 入這仕途?」

梅硯沉了一會兒, 如實作答:「原是為了給祖父和父親平冤。」

「原是?那後來呢?」

「後任太子少傅, 見陛下幼時艱難, 我心中不忍。」

「那陛下登基之後為何不返鄉,你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

梅硯忽地哽住了,不知該答什麼。

他雖被宋瀾軟禁一年有餘,但誤會解開之後宋瀾就還了他自由,可他還是沒有走,還跑到昭陽宮裡照料了那個人足足一個月。

梅毓見他如此,面上終於微微生出些惱怒,「既如此,你就在此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

「……是。」

梅毓言罷轉身出門,不知為什麼,腳步比之平時,竟快了些許。

梅硯一直跪著,並未起身。

已是初秋,天氣寒涼,夜裡有絲絲寒意從冷冰冰的地磚縫裡席捲上來,侵入到梅硯的腿骨之間,如針刺,如冰寒。

跪得久了,膝蓋便生疼。

梅硯不由地想起了宋瀾,當初他為了替自己求藥,跪在三生觀殿前的青石板路上哭求三日夜,風雪連天,他滿身是傷,那時候,又該有多痛?

時過多年,每至陰雨夜,宋瀾的膝蓋還是會疼得走不了路。

如今改朝換代,舊臣為避當年的風波,大多告老還鄉,朝中新貴迭生,當年的那些舊事,幾乎已經無人知曉。言閃婷

人們都道宋瀾有腿疾,有人猜是曾經狩獵時摔傷的,有人猜是曾經受了責備跪壞的,甚至有人說那是生來頑疾……

沒人知道那是天順十八年的風雪夜,還是皇太子的宋瀾為了替自己的少傅求藥,拖著身上六十道杖傷,跪了足足三日夜。

少年的哭求打動了上玄真人,求得了起死回生的仙丹,救回了梅硯的命。

卻跪壞了一雙腿……

這些事情,世人鮮有知道,他卻永遠記得自己被那杯牽機酒折磨的五臟抽搐的時候,那孩子捧著丹藥踉踉蹌蹌地跑進來。

「少傅,你不要死……」

「本宮不許你死。」

他活了下來,在飲了牽機酒後,在被先帝賜死後,在那個孩子肝腸寸斷後。

後來宋瀾曾經問過梅硯很多次:你為什麼一聲不響地逼死了朕的君父?

梅硯從沒答過,但其實,這並不是沒有原因。

那時候距離梅時庸蒙冤身死已經過去了十幾年,梅硯不是個急性子的人,報仇這種事情,大可以慢慢來,就如同他可以用五年的時光,去收集徐玉璋的罪證,然後一招制敵,讓先帝明明知道徐玉璋的死是他蓄意而為,但也保不住徐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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