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硯沒搭理宋瀾,而是對梅毓說:「兄長,我矜貴地活了十多年,又隱忍地活了許多年,始終不明白自己活這一輩子圖個什麼,但與陛下朝夕相處間我明白了,這輩子我就想護著他,我必得讓他登皇位,必得讓他固山河。先帝把太子的位子扣到了他的頭上,他如履薄冰做冬宮裡的小太子,就該風風光光地穿上龍袍,先帝想要奪了他太子之位,那我這個做少傅的第一個不願意。那時候我就想,我這輩子活著什麼都不為,就為著他,為著這天下。」
若要放在平時,梅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把這些話說給宋瀾聽的,今天也算是機緣巧合,兄長逼問得急,他想也沒想,就把心裡話說了。
宋瀾聽著這些話,忽然想起來先帝駕崩的那個晚上,想起了梅硯衣袍上沾著的血。
少傅,你為什麼要殺了朕的君父?
像是執著了太久的問題忽然得到答案,宋瀾福至心靈的同時,眼前竟也一陣朦朧,他覺得腦袋脹、鼻子酸、心口疼。
「少傅。」
宋瀾撲到梅硯身邊,拽著梅硯的胳膊看他,那張臉是那樣好看,像是冬雪皚皚里清高的一塊玉,不曾蒙過半點塵埃。可就是這樣一塊孤高的玉,為著他墜入凡塵,為著他手染鮮血,也為著他,在自己兄長的面前,一字一頓地說出這些話。
這些話,他情濃酒醉的時候都不曾說過。
梅毓也沒想到梅硯心裡是這樣想的,他愣了愣,伸手拉著梅硯坐下,順便也把宋瀾拉了一把。
宋瀾臉上的淚還沒幹,顯得越發可憐巴巴。
梅毓想起當初宋瀾在自己面前說起自己與梅硯的情誼,又想起在少傅府里梅硯陳述此生之願,然後就妥協了。
「是臣著急了,早知道你們是這麼想的,過去的事就不該提的。」
宋瀾一口一個「兄長」喊得很順口,他擦了擦臉道:「這事兒除了朕的幾個親信之人,並沒有旁人知道,是誰在兄長耳邊扇的風?」
梅毓沒說話,這事兒根本就不用問,他是被宋南曛攔下來「請」到宸佑宮下棋的,除了宋南曛,誰還會做這挑撥離間的事情?除了宋南曛,誰又久居宮中可以猜中梅硯被軟禁的真相?
宋瀾與梅硯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知道今日的事必然是宋南曛有意為之了。
梅毓想來都覺得後怕:「南曛郡一句話讓臣亂了心緒,若非景懷直言這些事,臣只怕要對陛下生出許多偏見。陛下,南曛郡年紀雖小,但野心卻不小啊。」
宋瀾伸手揉著自己的額穴,宋南曛的事,他越想越頭疼。
他不是沒有提防宋南曛,這些天也發覺了宋南曛對自己態度的轉變,但他念著宋雲川的恩情,實實在在不想為難宋南曛。
宋南曛如今住在宮裡,除了去國子監聽學,很少去別的地方,宸佑宮那邊也有宋瀾的人在盯著。宋南曛是真的要人沒人要錢沒錢,所以才會打上梅毓的心思,但此時此刻,宋瀾明白不能留他在盛京城了。
「朕會讓廖華親自盯著他,等過了年,尋個由頭讓他去封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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