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硯沒說話, 宋瀾就揚著一雙眸子盯著他看。
那張素白的臉上早已經失了血色,薄唇輕輕抿著, 周身都透著一股疏淡的氣度, 唯有眼睛裡的無力感那樣清晰可見,一時間扯得宋瀾心疼萬分, 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少傅是算計好的, 對嗎?」
梅硯知道他在問什麼, 卻還是明知故問一般, 「什麼?」
宋瀾依舊把下巴埋在梅硯頸間, 神態極其貪婪,語氣卻極其小心翼翼,他問:「此番孟顏淵會掀起四年前的舊案,宋南曛手持國璽得朝臣信服,甚至包括你獲罪入獄,都在少傅的預料之中,對嗎?」
梅硯垂了垂眼睛,忽然又笑了,篤定道:「是南曛郡兜不住,所以都說了?」
若非宋南曛說了什麼,宋瀾此時也沒有這麼容易到刑部來。
宋瀾沒否認,卻說:「他也是擔心少傅。」
事情要從一個多月之前開始說起,梅硯去南詔找宋瀾之前,特意到國子監見了宋南曛一面。
——
那時剛傳回了宋瀾受傷墜馬的消息,宋南曛心裡也著急,少年郎初生牛犢不怕虎,居然想要拿著國璽去調動皇城剩餘的大軍,然後一舉把南詔給滅了。
此舉衝動,既沒有考慮到宋瀾讓他監國的用意,也沒有切實思考宋瀾的處境如何,這樣做會不會亂上添亂。
饒是素來古板的陸延生也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堪堪趕在宋南曛去調兵之前把人叫回了國子監,然後一頓痛罵,罵到堂堂郡王委屈到蹲在屋外抹眼淚的程度。
梅硯與梅毓就是那時候到國子監的。
等到聽陸延生說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梅硯竟是舒心一笑,伸手把陸延生扶了起來,「郡王要出兵南詔,是不是在擔心陛下?」
少年郎倔強,眼眶卻還是紅了,癟著嘴說:「聽聞皇兄受傷了,我自然擔心。」
「臣也擔心。」梅硯說,「但郡王不能去南詔,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郡王去做。」
梅硯說的話宋南曛大多能聽進去一些,也知道自己有幾分幾兩,便沒有執意再去調兵,而是聽梅硯細細說他的計劃。
天氣熱,又要提防隔牆有耳,幾人就進了屋說話,梅硯的聲音好聽,即便帶著些病氣,也仍舊像是含著乾淨的碎雪一般。
可就是在這不溫不火的聲音里,宋南曛的臉色卻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梅硯會說起先帝的死。
梅硯就在幾人驚愕的目光中點了點頭,笑著重複了一遍:「是的,陛下軟禁我並非平白無故,先帝的死的的確確與我有關。」
連梅毓都感到隱隱的不安,遲疑道:「景懷?」
過去那麼久的事了,為什麼要再度提起來。
梅硯想提這件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此時把事情的始末都說出來反倒痛快了些,又道:「兄長,過去的事我也想讓它過去,青冥費盡心思把我從當年的事情裡面摘出來,我也不想再把自己攪進去,但有些事情不是我們想瞞就能瞞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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