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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記得, 白鷺洲的身體不好。更沒有人知道,她之前生的那一場大病還沒有痊癒。

唯一記得和知道的人,每天幫她熬藥、給她藥碗旁放奶糖的池柚, 現在沒辦法睜開眼睛,問她的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白鷺洲從昨天到今天, 不吃不喝不睡, 但她也感覺不到身體的破敗變化。

她眼下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她身體的存活仿佛只是為了能直立起來,做所有醫生囑咐過可以幫到池柚的事。

她不停地用酒精擦池柚的手心,給池柚額頭上連續換濕帕子, 偶爾用棉簽沾水,濕潤池柚乾涸起皮的嘴唇。

有時候她會想起黎青說過的那些預測。

想起預測里的症狀似乎正在一項一項地成真,她望著病床上清瘦的池柚,覺得池柚也正在從161cm逐漸縮小。

縮到131cm, 縮到101cm, 最後,縮成一個嬰孩的大小,再縮成一隻骨灰盒的長度。

她知道她不該想這些。

可是思緒已不受她的控制,飄得比斷線的紙箏還要肆無忌憚。

醫生說, 下午醒不過來, 會很糟糕。

但下午是什麼概念?

兩點嗎?三點嗎?還是五點,六點?

太陽下山前, 是不是都算下午?

白鷺洲心底的希望與絕望, 在錶盤上的時針與分針之間不斷拉扯。後來她不敢再看手錶,轉而去看窗外的太陽, 將最後一點希冀寄托在還沒消失的天光中。

於是心臟中那根岌岌可危的細線,變成了太陽和天際線的拉扯。

地平線上, 太陽已經沉下去大半邊,剩下可憐的小半弧。

僅剩不多的天光,快要消失了。

太陽的最後一塊切角淹沒在地平線後,在最後的一絲天光熄滅時,不知是神聽到了白鷺洲無盡無止的祈禱,還是困在天邊的那抹光終於飛回了它該來的地方,白鷺洲的耳畔傳來一聲微弱的熟悉聲音。

“白鷺洲。”

果然,世間能量都是守恆的。

一處光湮滅,另一處光就會亮起。

白鷺洲擰過因為長時間望窗外而僵硬疼痛的脖頸,望向病床上的人。

在接觸到池柚看向她的目光那一刻,白鷺洲的眼眶便紅了,胸腔陡然一震,喘出悶壓太久的一口氣。

“你醒了?”白鷺洲的嗓子啞得厲害。

池柚虛弱地勉強半睜開眼,細細地“嗯”了一聲。

白鷺洲忍不住笑,“好,好,醒了就好,我去叫醫生,沒事了,沒事了……”

池柚:“等等。”

白鷺洲起身的動作頓住,回過頭,柔聲問:“怎麼了?”

池柚清澈的眼睛彎出小動物似的弧度,撒嬌一樣,說:“幹嘛急著叫醫生,你先和我說兩句話嘛。”

白鷺洲解釋:“醫生說只要你能醒,而且退燒,就說明情況大有好轉,我先讓醫生過來看看,等會兒我們再……”

池柚打斷她:“我發燒了?”

白鷺洲:“……嗯。”

池柚輕輕抬起手,拉住了白鷺洲的手指,“那你先幫我看看,有沒有退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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