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出口的話語也都語無倫次,仿佛全都來自本能。
「我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有一篇課文,具體講的是什麼故事不記得了,總之老師總結說,爸爸媽媽愛你,一定比你愛他們更多,」她說得很輕,如同囈語一般。「我當時就不同意,非要和老師辯論,說一定是我更多。老師說為什麼,我說因為我愛哥哥,和哥哥愛我,都是從我出生的時候開始,但是哥哥比我年紀大,他會比我死得早,而我會愛他直到我死的時候,那麼一定是我愛他的時間更久。」
「當時我一直沾沾自喜,覺得這麼簡單的事情,別人怎麼會一直都沒有發現呢?不過我現在才知道的確是老師說得對,他愛我要久得多,遠在我已經不記得的時間裡,遠在我出生以前的很多年……也比我愛他多太多,我再怎樣也不可能趕得上了,如果他以後……」
不知何時有冰涼的水珠砸落到手背上,眼淚不知不覺間已經流了滿臉。
少女隨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這時蘭朔微笑著搖了搖頭,語氣近乎溫和:「其實我會因此而覺得很嫉妒他,小縈。因為你哥哥在愛你的時候,自己一定也覺得很幸福。」
謝縈微微抬起頭,輕聲重複:「是嗎?」
「在秦嶺行動之前,他跟我囑咐過很多事,」蘭朔說,「比如你什麼過敏,感冒的時候要喝什麼潤喉,激動上頭的時候要怎麼哄,總之事無巨細。這些年他花了太多太多的時間心血在你身上,抱著為另一個人付出的心態,是不能心甘情願地堅持這麼久的,他沒有索取過回報,因為他就是把你當作自己的人生,這樣做對他來說是很幸福的事,他也一定不想你因此有什麼愧疚。」
沉默片刻,謝縈靜靜道:「他還對你說過這些。」
「是啊,那天他真的說了很多很多,但荒郊野外,又沒紙沒筆的,我怎麼記得住這麼一大串。」蘭朔唇角一揚,「而且我可沒兼職幹過生活管家,這些實在是太任重道遠了,任重道遠到讓人眼前一黑的地步,我覺得這種重任還是交給他自己來吧。」
那樣輕鬆悠然的語氣,仿佛謝懷月只是短暫地離家,很快就會回來。
謝縈沉默地看了他半晌,過了許久許久,她臉上泛起了一個淺到幾乎無法捕捉的笑容,喃喃道:「是啊,你肯定做不好。」
「如果什麼事都要我來,以後萬一哪件沒做對,我豈不是會被剝奪男朋友頭銜?……那真是糟糕透了。所以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我們一定能想出個辦法,把你哥哥找回來。」
蘭朔微抬下巴朝她舉杯,把自己那杯威士忌一飲而盡。謝縈凝視著他,臉上仿佛終於露出了一點真心實意的笑容,而這時他們背後響起了突然一個氣急敗壞的叫聲。
大概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那聲音斷斷續續,謝縈迴過頭,發現霄正一路穿過露營地的草坪,朝他們奔來。
凌晨兩點鐘,他居然還扣了幅墨鏡在臉上,大概是出來得急,身上那些叮叮噹噹的鉚釘飾品都還沒來得及掛。
「喂!喂!你們大半夜偷偷跑出去也跟我不說一聲!」
桌邊多塞了一個人,可惜蘭朔只帶了兩隻杯子,霄正打算直接對著酒瓶喝,這時謝縈一把把瓶子從他手裡搶了過去。
擦乾眼淚以後,她的語氣異常平靜,指著河岸道:「你別喝了,又喝不出味道來,給你浪費。你渴的話就去河邊喝兩口吧。」
霄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不可置信地推了推墨鏡,大概正打算拍案而起和她理論一番,再一看周圍已經喝空的兩隻酒瓶,又嗤了一聲:「隨便吧,我不跟醉鬼計較,你早說你們是出來借酒消愁,我就不跟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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