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譽身形一晃,在那個瞬間下意識閉上眼,好像有什麼殘酷的畫面就在她眼前,本能使她瑟縮。
她不可抑制地想起樂臨郊外那個酒廬老闆的墳塋。
顧禹柏覺得她做錯時,從不懲罰在她自己身上,他懂得如何誅心。
顧衍譽開口艱澀:「如果……還有……完整的,給我完整的。」
顧禹柏哼笑一聲,在尋常家庭里,孩子說了有趣的話,父親就會是這個反應。他道:「我記得教過你,跟人這樣說話沒有用。」
他神情慈祥:「不是孩子的年紀了,還像個小孩兒一樣,要大人給你東西。你問旁人能不能的時候,就默認了旁人有說『不能』的權力。在顧家當家這麼久,你依然沒有一點籌碼,能從我這裡帶回一個人麼?」
顧衍譽覺得好像有什麼要從喉嚨里湧出來。她因顧禹柏的話無法克制自己去想令狐玉的現狀。他的背叛被發現,落在父親手裡,會得到什麼樣的對待?
至於籌碼……
她是知道很多事,可是……上無明主,下無能與他抗衡的直臣。她知道的一切要如何變成籌碼?
不。這也是他的試探,她不該叫他知道自己掌握了多少秘密。
顧禹柏見她不語,起了個話頭:「宣王生辰在即,他找我討一件禮物。」
顧衍譽沒有問是什麼,因為顧禹柏正看著她,眼中意味分明。
想到宣王看她的眼神,厭惡和恐懼到達頂點,她也不裝傻兜圈子,直言:「你不能把我送過去,因為聶泓景現在還不能死。」
顧禹柏偏頭,做了個傾聽的姿態。
她說:「我想清楚了一件事。大慶立國不過百年,早在聶氏先祖揮師南下之前,陵陽、蘇埠這些地方已有人安居樂業,版圖雖小,卻也富庶。聶氏戰力銳不可當,這些地方的統治者不願以兵戈相抗,而是接受聶氏冊封,向其稱臣,以求保境安民。就這樣,他們的家族被保留,傳承從未中斷,這樣的門閥世家,延續時間比慶國國祚還長。而在大慶統治的這些年裡,聶氏沒能瓦解這些世族,反而讓他們藉由聯姻和傳承,一步步鞏固了自己的權力,以更加隱蔽的方式將勢力延伸到慶國各處。」
顧衍譽的語氣更篤定:「慶國最要緊的不是台前誰穿龍袍,是幕後誰掌握這些世家。聶弘盛多吃一隻紅皮鴨子都要被后妃勸諫,世家卻在無人處拿足好處,過著平民百姓想不到也看不到的奢靡生活。你不會讓聶錦去當這樣的皇帝。」
顧衍譽望向他:「世家沒有那麼在意誰坐龍椅,只要這個人在他們的利益集體中,承繼大統後不威脅到他們的存在。所以皇位之爭,他們輕易不捲進去。嚴家和宣王都是你的幌子。你抓住嚴家不放,不止因為建安侯,是想借他們牽扯出更多舊門閥的醜聞,再借皇帝的手除掉。嚴槿自負又漏洞百出,聶榮是個容易被激怒的脾氣。他們是你最好找到的突破口。」
「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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