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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跟阿譽一般,還在不記事的年紀,也許可以忘記得很快。可惜那時我還沒有長大,卻又開始懂事。我恨父親的不負責任,阿譽生病了他也不多看一眼,我抱著生病的阿譽嚇得整晚不敢睡覺,生怕在母親之後,妹妹也離開我。」

「父親不再是父親,他在這個身份上食言了,」她輕輕晃動腦袋,髮飾上的流蘇隨之優雅擺盪,「所以他的一切安排,我都不喜歡。有時我甚至可以違背自己的心,只為忤逆他。」

聶弘盛聽明白了,她在解釋這數十年裡的疏離。

他依然看不穿這張無瑕的美人臉,不知她話里真假,可顧衍慈肯這樣開口,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臣妾進宮時還在懵懂年歲,不識情愛滋味,甚至不知天高地厚。一晃多年,方知可依靠的人,從來只有一位。」她不挑得太明,說完只是看著聶弘盛,微彎的眼睛有矜持的弧度,寫著似是還非的情意。

聶弘盛被強烈地取悅了。

很少人會否認自己的魅力,對遲暮之年的帝王而言尤其。

比起深想她背後的意圖是什麼,他更願意選擇相信至少有一部分用情是真。何況顧衍慈不久前才為他辦成一件大事,他正是對她欣賞和滿意的時候。

他看了一眼方才的長匣:「朕屬意你為皇后,我們的錦兒將來繼承大統。這樣的尊榮,天下再沒有哪個女子可以得到了。你沒有半點心動?」

她輕輕一笑,帶著淡淡的悽愴對他跪下:「尊榮的位置,並非常人可坐。臣妾的父親深負皇恩,官至太尉,對於一個在陵陽毫無根基之人,可算是尊榮無比。然而他屍骨無存也只在一夕間。臣妾自問德行和根基,都不足以坐上那般尊榮之位。蒙聖上庇佑,能保全臣妾和錦兒,已是大幸,更不敢有他念。」

她言辭間有怨,有些話過了,但聽得聶弘盛的眉頭越發舒展。

「毫無根基」,嗯。那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人,他曾懷疑顧家這棵樹長大之後開始有了自己的根,誰知皇權的庇護一朝撤去,顧家被人圍剿也只在頃刻間。他甚至對顧禹柏有幾分愧疚了。

他原打算伸手去拿的聖旨,沒有去碰,反而問:「你對錦兒的將來也沒有打算麼?」

顧衍慈端正地跪著,她的神情亦淡漠:「他這個年紀,說將來太早。至今天真爛漫是他的福分。」

聶弘盛親切地扶她起身,對聖旨的處置隻字未提:「好罷,有些事先不著急定。」

他神色間輕鬆起來,玩笑道:「阿慈,朕知道你心疼妹妹,但也不能把她強留在宮裡,她是許了人家的。做姐姐的不好搶了人家的媳婦兒,再留下去,怕戴家小子要到朕的面前來訴苦了。」

顧衍慈露出一點罕見的嬌蠻,又輕蹙眉頭,陷入憂愁:「我沒有盡到做姐姐的責任,對阿譽虧欠良多。這段日子,父親蒙難,兄長被困,從前……」

她頓了一下,極有分寸地停住,無聲紅了眼眶,再開口時顯得有些冷:「臣妾哪怕幽居深宮,也知父親得罪了朝中不少大人。臣妾從前只以為世上最極致的恨是不死不休,可……未曾想他被害至死,臣妾的兄長和妹妹,依然沒被放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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