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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釵身緩慢旋轉一圈,他終於確定了方才死死糾纏著自己不放的異樣感從何而起。

七年前的月夜,梁孟徽將這隻玉釵簪在阮靜筠發上的時候,釵身上尚有一行他親手刻下的字。

而如今,同樣的地方除了刮刀反覆刻劃削平留下的條條痕跡外,什麼也沒剩下。

心臟忽然被無形的大掌狠狠捏緊,梁孟徽的指腹死死抵住釵身刻痕邊緣的棱,另一隻手重新將話筒貼在耳邊,沉聲道:

「所有被審者的姓名,告訴我。」

下屬知曉長官明日便將抵滬,只以為他欲提前部署,便立刻將今夜被扣在巨籟達路的幾個人的名字一一報上,話至末尾,又補充道:

「據他們供述,當日出現在甲板之上的還有一位姓阮的女人。只是此人對馮堃向來不太熱絡,所以今夜也沒有出現在公館。

「但她所持的是一張頭等艙船票,因此必不會太過難找。屬下定會儘快將此人的下落查個一清二楚。」

老周的視線還徘徊在腦後,阮靜筠只得微微搖擺著腰肢,朝著劉公館的方向走去。

直到聽到身後的門扉合上,直到整個人徹底隱在了路燈之間照不到的黑暗處,她方才收起了故意流露在外的全部嬌媚。

「回了南京,怎麼會這麼巧?」

阮靜筠輕輕喃道。

還有,剛才那番情景。

那個所謂的「管家」分明是要將今夜要來此聚會的人一網打盡,而屋內也許已經發生了不妙的事情。

幸好不久前偶然瞧見了陸紹仁來劉公館赴宴,更幸運的是,他更換女友的速度聞名滬上,所以她才敢隨意冒充,否則今夜恐怕難以如此輕易矇混過去。

可是,為什麼呢?

阮靜筠一時摸不著頭緒。

不過,眼下並非擔心別事的時候,她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輪入自顧不暇之境的那個。

一瞬間的心亂如麻,貝齒磕在下唇上,壓出一道泛著白氣的深紅。

到此刻,阮靜筠從早間聽見馮堃提起要在巨籟達路小聚時開始謀劃的所有,終是全部化為了泡影。

彼時在船上,她存心立刻當著眾人,分毫不留情面的冷言拒絕了馮堃的邀請,卻又在轉頭後,故意向旁人透露頭上所簪的髮釵於她而言如何如何重要。

這一切,本就是因為她十分清楚馮堃極愛面子,所以才會放出餌料,引他藉此釵威逼自己赴約。

畢竟,船上相對的那三天,阮靜筠向來對馮堃的盛情漠然不理,若是一口答應參加在他宅中舞會,豈非太過奇怪,更會平白落人口實。

後來,事情果然按照她料想的發展,直到今日下午的寶利咖啡館……

「現在要怎麼辦呢?」

阮靜筠蹙眉沉默著,她好像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裡了,除非……

她抬目朝著前方望去。

「難道真的要去劉公館?」

阮靜筠幾乎立刻否認了這個想法,因她馬上想到,一旦踏入那裡,她今夜必定會徹底失去自由。

可是,已經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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