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逢年撩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他去洗手,洗完手回來,江盈知已經往盆里倒面和水了,招呼他,「快來快來,給你揉。」
做麵條不需要發酵,但揉面要有技巧。
「啊,你手勁太大了,」江盈知連連擺手,「不行不行,你輕點。」
王逢年停住動作,這已經是他最輕的手勁了。
「你要揉成死面,再發酵做死面鍋盔嗎?」江盈知又喊,「輕一點,輕一點啊。」
江盈知連忙打住,「好好好,這個麵團這樣就可以了,別揉了,你讓它放會兒吧,等會兒拿刀割。」
直接放棄那些搓麵條的法子,把麵團擀成一張圓餅,然後用刀順著圓邊割下來。
「這樣?」王逢年用刀慢慢沿著邊割,江盈知說:「哎,對了,大小不一沒關係,我相信烏船會理解的。」
最後煮出來一碗麵條粗細不一的清湯白面。
江盈知挺滿意,「蠻好的,至少這面是一整根的,就是少了點東西,你等等。」
她從自己帶的包里掏出根東西,一根大黃瓜。
王逢年不解,江盈知又翻出把小刀,「好久沒用過了,你等我先切幾刀啊。」
「好。」
江盈知用起小刀雕花還有點生疏,反覆割了十來道後,總算找到了點手感。
她回想烏船船頭雕的那隻水鳥,然後下刀,隨著她一步步的動作,水鳥的鳥頭漸漸成型,像是鸕鶿。
她邊雕邊說:「我知道這個叫鷁(yì)鳥,是上古水鳥,能保佑行船平安的。」
「諾,這個送給烏船,」江盈知把雕好的鷁鳥輕輕放到那碗長壽麵上,面朝船頭和海洋,她笑得很燦爛,「那就祝烏船生辰快樂,一路出海平安,安安穩穩到下一個大壽。」
那麼認真,仿佛一點都不覺得是在給船過生日,好像烏船是個活生生的人。
明明此時海面平靜無波,可是王逢年的心裡,像是掀起了波濤,一下又一下地撞擊。
江盈知又低頭開始雕,她雕東西的手速很快,幾下成型,然後這個鷁鳥,她放到了王逢年的手心。
「船老大平安,船工才會平安,送你啦,」江盈知指指這個鷁鳥,「下次送你個木雕的,我木頭要雕很久。」
「這個瓜雕的會爛掉,晚點你出海把它拋海里,它肯定會保佑你出海平安的。」
王逢年低頭看著手心裡的小鷁鳥,心裡的浪突然又變得和緩,和緩到從頭到腳包攏他,要將他溺斃。
「我,」他突然說不出話來。
「怎麼啦,」江盈知看他,笑道,「我覺得還少一樣,快來,你也吃一碗長壽麵,你是烏船主嘛。」
她捧起一碗麵,放到桌上,不同於烏船那一碗清湯寡水,這一碗麵染上了醬色,還臥了一個黃燦燦的荷包蛋。
「快吃吧,不要咬斷,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江盈知自己不喜歡過生,但是很喜歡給別人過,看別人吃長壽麵,想咬斷又不能咬斷的表情。
王逢年把黃瓜雕的鷁鳥輕輕放在桌上,看著那碗面。
他沉默地吃完了,心卻一直在鼓鼓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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