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電網工作,做著人人口中的閒散肥差,待遇優渥,也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所以媽媽的離開讓親朋鄰友紛紛猜測,閒話傳來傳去,也不過就是那些,他出軌了,或她出軌了。
白曉陽不認識自己的母親,但他心裡清楚,她這麼做大約有自己的苦衷。既然爸爸是個好人,那麼媽媽也一定是。
不然為什麼選中了對方,結婚又。
爸爸是他三歲那年去世的。
他死在崗位上,可能是出了事故,單位為補償,給了事業編和錢,當然不是給幼兒園都還沒上的白曉陽,而是給了父親的兄弟。
因為一起事故,給自己親弟弟換來好職位鐵飯碗,也自然而然地相當於將自己兒子託付給了他。
弟弟是新婚,平白多個孩子要養,夫妻二人自然是一萬個不樂意,但也知道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既然平白得了這個工作,孩子自然得養,不落人口實是主要。
弟媳林小菲將算盤打得很精,孩子精養糙養都是養,花不了幾個錢。以後會還能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做個伴,丈夫也開始有穩定工作了,不用每天遊手好閒地出去亂晃,美事一樁。
可惜好景不長。
有的人即便機遇滾到了手心裡,也不會好好攥住的。這改變生活的機緣,並沒有被好好珍惜利用。
人本性不會變得這麼快。幹了沒兩年,丈夫就被開除了。
作風不正是小事,公款私用實無可恕。看在白曉陽父親最後的面子上,不入刑已是仁至義盡。
曇花一現,林小菲當官太太的夢就這麼碎了。夫妻倆從早打到晚,從晚罵到早,一路過他們家就能聽見裡頭的吵鬧聲,男人怒吼,女人尖叫,碗碟破碎,哭泣,咒罵,幾乎無一日安寧。筒樓里上下左右的鄰居聽見了,也只能搖搖頭,再嘆口氣。
他們吵架的內容很多,怨恨,責怪,惱羞成怒。但矛盾不只是丟了的工作,還有白曉陽的存在。
五歲的白曉陽抱著腿,縮在衛生間潮濕不潔的地板上。
門被關著,沒有開燈,黑漆漆的,只有幾束昏暗的光從門板下方的通風窗里掃進來,映在白曉陽髒兮兮破破爛爛的拖鞋上。
拖鞋是成人的尺寸,有他腳的兩倍大,後跟被剪刀削掉了一半,拿來給他洗澡的時候穿。
旁邊是不停震動搖晃的洗衣桶,那是叔叔嬸嬸新婚時買的,幾年過去已經勞損,運作時發出要壞不壞的咚咚聲,像打雷一樣。
咚咚聲蓋不住門外吵架的粗糲嗓門。白曉陽埋下頭,用膝蓋擦了擦臉,呆怔地盯著那扇有光打進來的小百葉窗。
上面的漆都已經掉了,死角里發了厚霉,不好聞,也不難聞。昏暗的環境下,盯久了眼睛很酸,但是他沒辦法不去看,不找個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東西,那些爭吵、對話,就會一句一句鑽進心裡。
然後變成晚上睡著後的噩夢,把他一次又一次嚇醒。
冷漠相處是偶爾,爭吵嘶吼是日常。近期討論最多的,是白曉陽這個附加拖累,到底到底該怎麼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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