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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幸埋頭安撫自己,不叫眼淚落下。

調整好情緒後才抬眼去看他:「沒人對我這麼好過。」

盛斯遇一聽,頗為無奈地皺眉:「一杯水而已。」

對啊,一杯甜度適宜水而已;

一個能徹底隔絕寒冷的房間而已;

一個柔軟舒適的床,和摻在紅酒里的退燒藥而已。

……

這麼多的『而已』,足夠能溫暖在黑暗中行走了這麼多年的他。

何幸突然覺得自己是卑鄙的。

昨天還說不想用這樣的方式還債,今日就已經穿著睡衣洗好澡躺在他的床上了。

清高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

在今晚遇見他之前,還不這麼以為。

清高是迎風而上的堅韌意志,是不和世俗同流合污的品格,是咽下苦澀,摒棄流言蜚語砥礪前行。

在今夜才明白。

以上,他都不具備。

抄近路真好。

尤其是對方並不臃腫,也沒有肥頭大耳的油膩。

他身材高大,肩寬腰窄,哪怕睡衣也能穿出海報模特的高級感。

與旁人講話時語氣居高臨下,對他卻並不。

毫不避諱在他面前冷眼訓斥小超,這時就能讓旁人心生畏懼,生怕牽扯到自己。

之前在『縱爵』總部也是那樣,明明身後跟著一群人和兇惡的狗,他對自己卻和顏悅色。

作為唯一『幸運』和『被善待』的人,就像天降暴雨,只有你一人帶了傘,其他人都被迫擠在屋檐下,又或者淋濕在暴雨中。

相信沒有誰能不慶幸。

二十幾年裡,何幸都站在暴雨之中,鮮少成為帶傘之人。

今日有人為他撐傘,再堅硬的心臟也會變得柔軟。

盛斯遇問:「為什麼等我?」

何幸不明所以:「……婚內義務。」

他又笑:「為時過早。」

不知是在形容自己,還是形容他們的關係。

好像,的確為時過早。

他們還沒有結婚。

也就是看他將杯子放到床頭柜上時,才突然意識到,原來這不是他的臥室。

沒有充電器,也沒有眼罩耳塞,或是一本睡前讀物。

對面牆上掛著一副油畫,鑲嵌在帶著浮雕的相框內,印象中他曾在圖書館見過這幅畫的解析。

這充其量算是一間客房。

何幸為自己稀里糊塗說出心裡話而害臊,又後知後覺想起,最大的不堪在踏進這棟別墅之前,就已經展現在他面前了。

盛斯遇走了。

心臟不再躁動,發燒的後勁才踴躍前行,困意瞬間將他籠罩,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被子一會兒在身上,一會兒在地上。

朦朧之中,好像有人幫他蓋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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