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迎雖然只是保衛員,但在段位斌手底下幹了快十年,曾有過數次為難緊急情況下的功績,光腿上肩上胳膊上那三個擦命的槍眼就夠他往後十八代都是鐵飯碗了,所以在這大領導面前,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段位斌沒做聲,張迎心領神會地發動了汽車。
紐約的空氣不太好,容易叫人焦躁。一路上車內安靜,只能聽見隱隱傳來的嘟——聲,響至最後再繼續撥打,機械性地重複著,沒有停下的可能。即便只是旁觀也會覺得有些窒息。
其實段位斌是沒打算動手的。
但對上自己兒子那雙眼睛,不知怎的,忽然心中一股悔意涌了上來。
從今天見面到現在,他自認為已經足夠有耐心,怒火一壓再壓。身邊人說得對,既然不遠萬里來了,那結果是比過程要重要的,有些時候太過強硬反而會無功而返,所以無論如何,既然段嶼人肯出現,即便只是敷衍,但還是收拾了一下,光照體面的來了,至少沒丟他的人,那段位斌就覺得,有些事並不是不能忍耐。
他不會承認自己作為父親的失敗,段嶼從小到大一切瘋癲妄為是報復也好,恨就恨去吧,這冤孽既然還能舒舒坦坦地活著,走他鋪平的路,花他幾輩子都揮霍不完的錢;只要能按照那條夠寬的線,大體上不出格地把事業繼承下去,那就足夠了。
但他今天是真的後悔。
「誒!」張迎因為要停車,晚了一步,到底沒攔住,著急忙慌地從駕駛座上下來,「領導,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段位斌看了他一眼,張迎硬生生釘在原地,心裡急得火上燒,但愣是邁不出去一步。
這一掌挾了風,毫不留情,其實一般耳光是打不出嘴角的血來的,危險的是耳道和骨膜,但段位斌現在是冷靜的,盯准了下顎,又厲又急,口腔與牙齒碰撞撕裂,段嶼神色淡淡,不知痛也不知恥,習以為常地咽下一口血。
段位斌面無表情地說,「你知道我對你的要求低到什麼地步了嗎。」
如今兒子已經比他要高一頭了,但即便面對面站著,他依舊會在氣勢上壓制著,「只要不丟人現眼。你就算捅了天大的簍子,那都算不上是問題。」
「你把你自己當什麼?要做供人取樂的戲子?」段位斌嗤笑,「大庭廣眾瘋瘋癲癲地演上戲劇了?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我說怎麼忽然跳了腳,惱羞成怒到這個地步,」段嶼笑著說,「原來就為了這點事。是我的錯,讓父親丟了他最重要的面子。」
「出爾反爾也就算了,我知道你就這個性質,所以沒多指望什麼。」對上那雙從小到大除了恨就是恨的眼睛,難免深惡痛絕起來,「肆意妄為到臉都不要的地步,老子在前線為你鋪路,你反倒過河拆橋,早知道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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