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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悄眨眨眼,有些不解老父親為何如此動容。

但顯然, 不會是為了他的書。

「這個書名,不好。太白,太俗, 太淺。」

顧准平復了片刻,爾後潤筆,將書封上白色的書籤條框劃了去。

隨後,他取了張空白宣紙,重新題的竟是顧悄最屬意的「小學語文」。

四個大字一氣呵成, 筆鋒蒼勁老辣,鐵畫銀鉤, 不肖任何一家一體,早已自成一派。

顧悄自小學書法, 專心摹疏朗雅致的歐體 ,也即所謂的科舉體,好賴也混了個書法協會會員,自然見過不少時人筆墨,但真正能以字叫他折服的,寥寥無幾。

謝景行算一個。

學長字如其人,一手行草風驚苑花,雪惹山柏,華麗張揚至極,也清貴雅致至極,但到底年輕,還未脫薛稷神貌。

可顧准就不一樣了。

他的字早已看不出任何他人痕跡,轉折勾連之間,都是顧准自己的人生況味。

「宋《玉海》將字之一學,又分體制、訓詁、音韻,後人概稱為小學,你這本子皆有涉獵,釋義上又兼顧白話與釋古,在口為語,落筆成文,就取這四字吧。」

他邊說邊將宣紙裁下,覆上功利味十足的《英才教程》。

果然,探花郎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顧悄心中不由肅然,果然一代風氣養一代人,這學問素養,現代人拍馬也難趕上。

忙完這些,顧准才慢慢說起往事。

顧悄知道,這是真正進了正題。

「我與顧沖、秦昀,出自一門,都師承國子監老祭酒雲鶴。恩師在時,便奉韓愈韓昌黎為圭臬,一生著書立說、廣宣教化,也學文公,肅師者之風,激勵後學,提攜人才。」

「化當世,莫若口;傳來世,莫若書。晚年他四處講學,萌生了學而下的想法,想以識字辨音為起點,做一套小學之書,傳後人習。可惜,書未成,人先故。」

說到這裡,顧悄才懂老父傷懷,他不過是誤打誤撞,碰到了他軟肋。

「如今,你倒是無知無畏,替我承了恩師衣缽。」顧准摩挲著小學二字,目光深遠,「只是你到底年輕,帶幾個丫頭片子,終究行不長久,還須得老父出馬,替你診脈把關,如此方不出大紕漏。」

顧悄算是聽明白了。

他這口是心非的老爹,是變相請纓要做他教研組總編的節奏啊!

狗腿悄喜形於色,分分鐘抱緊閣老大腿,「兒子求之不得!原以為爹爹會罵我,沒想到您竟如此開明!」

顧准盯著顧悄後腦勺,心道:我若不開明,你就被秦昀、顧沖那倆老匹夫拐走了!

他一貫操心這么子,學堂里又怎麼會沒個眼線?

只是他那眼線還沒盯梢三天,就拿著顧悄手書打上門,指著他鼻子罵他不會做買賣,差點悔了一棵好苗子,顧家不要,他們家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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