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准一聲訕笑打破沉寂,他微胖祥和的臉上不見半分狠色,如此和和氣氣,卻盡掌主動權,「說起來,老夫也想知道,我治下州府的糧究竟去了哪裡,不如大家一道盤一盤帳目吧。」
他話音未落,便有十幾個主司搬來近乎一屋子的帳本,拎著算盤並帳本啪啪啪開工,為首的郎中手口同頻,很快就將近十年皇倉帳本撥弄完畢。
「大人,按帳目,皇倉帳上有糧,也確實為一百二十萬擔不錯。只是叫下官不解的是,十年帳本,年年相類,很是蹊蹺。」
而韋岑則帶著另幾個府吏,清算另一摞帳目。
他幾乎同步撥完最後一顆算盤珠子,俊臉微冷,盯著泰王道,「巧了,十四府一州倉廩庫糧合計一百八萬擔,賑貸出帳九十萬擔,去除庫中實存十萬擔,失糧數與送往北三省的新米數恰好對上。」
語罷,他面無表情又cue一遍泰王,「如此之巧合,不知王爺以為如何?」
徐喬心裡有鬼,自知皇倉之事不可深查,見泰王一副靠不住的模樣,不由額頭滲出細密冷汗,他向手下遞了個眼色,示意他相機行事,伺機求援。
一邊與顧准打著太極,拖延時間。
「來前錦衣衛已徹查過皇倉帳目,泰王殿下辦事周全,並無疏漏。」說話間,他隱晦瞥了眼泰王,意有所指道,「太后娘娘賢良,泰王是她一手教導,在家國大事上從不敢輕慢,陛下也甚倚重之,怎麼顧大人這也要攀咬?」
回護遮掩之意,簡直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大寧皇室人丁單薄,如今不剩幾人。
神宗一手好牌打得稀爛,早已沒什麼口碑可言,太子雖有賢名,但並不主事,也沒什麼群眾基礎,倒是太后和泰王,做足了錦繡文章,老百姓提起,都要道一聲「社稷之福」。
徐喬這麼一番誇讚,倒是引得幾人點頭迎合。
「正是,太后宅心仁厚,泰王禮賢下士,說他昧糧,甚是牽強。」
這是經驗派,事事我以為,憑臆斷下結論。
「皇倉又不是泰王私庫,他也沒必要替皇帝省著不是?」
這是現實派,話糙理不糙,很有幾分道理。
幾位退休老大人顯然幫理不幫親,「顧大人,你暗指泰王盜用官倉,可要有證據!皇倉充盈,他何必冒此大險自毀前程?這於理不通啊。」
年輕的韋大人早在泰王與胡家勾結之際,就已憋了一肚子火,是以剛正不阿回懟道,「那若是皇倉早已被歹人搬空,只剩一點糊弄宗府的殘渣碎屑呢?」
他聲音清亮,原該叫所有人心中一震,奈何錦衣衛得徐喬暗示,燃了一枚信號彈,呼嘯聲蓋住了他大半聲音,叫眾人聽得並不真切,只驚疑不定地摸著耳朵。
敢盜皇倉萬擔,何異於背著神宗偷家?
這歹人究竟什麼來路,快快細說!
徐喬見他說得露骨,立即轉移矛盾,斥責道,「官糧既已失竊,追查去處是有司之責,錦衣衛只負責拿人,本官認為更應徹查上下官員玩忽職守的失職失察之罪,顧准身為戶部尚書,首當其衝,按律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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