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心有怨懟,也顧及黃、胡兩家多年往來的情誼,準備在方白鹿跟前替他們說說情。
沒想到自始至終,方家都沒將兩家放在眼中。
秦淮河上吹來一陣熱風,方白鹿屏息感受了一陣風中混雜的氣息,淡淡道,「陛下如今有意扶太子即位,皇商洗牌是早晚的事。怪就怪這兩家不若周、沈明悟,敢與泰王親近,無異於自掘墳墓。」
爾後,他頓了頓,「陸伯魚,若不是看在小姨份上,以如今光景陸家也早成棄子。八月秋闈,你好自為之。」
陸家小輩不僅資質平庸,還大都不求上進,整日遊手好閒,指望巴結權貴度日,如此下去方家再與他們混在一處,遲早尾大不掉被帶累下水,八月秋闈便是一個期限。
言外之意,便是陸鯤再聽話好用,秋闈不爭氣,方家也不會再扶一個廢物。
陸鯤顯然懂了。
他悄悄握緊拳頭,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
讀書讀不進去,他能有什麼法子?
河堤暗影處,一葉小舟上。
二人對話不偏不倚全被聽了去。
舟頭謝大佬緩緩撐篙,艙內顧勞斯抱著琴瑟瑟發抖。
待二人遠去,他才低聲諂媚,「學長,你會的真多,又會彈琴,又會划船。」
當然,最會的還是角角落落哪兒都不落下的聽牆角。
可惜,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他的討好如月色清涼,一點點沒過餘暉落霞,滑入水中沒有驚起一絲瀾漪。
大佬技巧嫻熟,手中船篙一起一落,小船受力,緩緩向著水深處盪去。
有一說一,張慶是個會玩的,他圈的這塊荷花宕,專用做世家子玩賞,一路都不曾遇見畫船簫鼓,十分靜謐。
小舟如入無人之境。
等到謝昭放下船篙,舟已跌落藕花深處。
顧勞斯探出頭去,入目天水遼闊,煙波浩淼。
倒墨成山,揮毫成水,夾岸處皴出的濃淡岩石、樹影,與天上星子、湖中躍鱗交相輝映,他好似在一幅高人酒後囫圇畫的顛倒畫中。
天在腳下,水上蒼穹,他腳踏凌波,伸手便可摘下星辰。
如是想,他也如是做了。
只是指尖與水相觸的瞬間,令他恍然醒神。
他喃喃念過,「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原來是這樣的景象。」
「好看嗎?」謝昭扶著舟弦緩緩逼近。
山河遠大,唯他草舟一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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