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神隊伍,有開路先鋒一人、開鑼四人,火銃儀仗百三十人,鞭炮儀仗百四十人,鑼鼓儀仗五十人,另有扛旙、器、神像等眾人,另有華蓋羅傘避雨之類,零零總總達六七百之眾。
請神隊伍一路呼號、鼓吹,想著法子地燃爆竹炸煙火,愣是將一場鬧劇,扮成了雨中廟會。
場面之盛、規格之高,十年一遇。
府城有好事者,乾脆披上蓑衣斗笠,也跟著隊伍熱鬧起來。
整整一天,鑼鼓喧天,人聲鼎沸。
唱戲搭台,全民狂歡,直到子夜時分,城中才安生下來。
各處趕考的學子,不管是真心想學的,還是真心不想學的,無不放下書本暗自罵娘。
甚至有不少生員乾脆脫下青衫,破罐子破摔地混入游神隊伍,也開始狂歡。
整一個沒眼看。
離了大譜的是,第二天開考,老天竟真的賞了臉。
連日陰雨,驟然初晴。又恰逢黃道吉日,可謂是百無禁忌,最宜應試。
陳修十分自得,使喚起汪銘來,腰板也越發挺直。
可憐汪老頭,天蒙蒙亮就帶著一應考務,張羅他主祭所需事宜。
緊趕慢趕著完成任務,正鬆口氣的功夫,不過隨嘴說一句,「今天這日子,掐得再好不過。道紀司難得幹了一件人事。」
就被陳修聽了個正著。
府台大人登時不悅,操一口揚州口音訓道,「汪教授,神明在上,還須慎言。」
教授心梗,有苦難言。
以往哪怕狂傲如蘇訓,見著汪銘也要道一聲汪大人。
與現代官場,大家互相尊稱一句「主任」「科長」一個道理。
偏生陳修,不走尋常路。
教授教授的,似是時時提醒,你個退休佬,給我擺正身份!
汪銘實在懶得與他計較,輕咳一聲,忙垂目拱手,「是老朽失言。」
且由著他在考場逡巡一圈,似模似樣指導了一番工作。
如此順毛摸,叫他逞足了官癮,終於肯令衙役搖扇,尋了涼棚,自去折騰跳大神的終極操作。
秉燭拈香、卜時叩天,宰牲祭獻、鋪設祭拜。
如此不算,陳修最後竟還掏出一份長達數頁的禱文,念念有詞。
那文也不知何處抄來,又長又臭,如老太裹腳,整個兒透著一股酸腐。
這就可憐了外頭候場的一大串新老秀才。
他們齊刷刷排在府學門口,等著開烤。
哦不,開考。
夏日炎毒,哪怕只是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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