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以為陳寬能成什麼氣候?」
陳皇后怔了怔,低頭笑了笑。
「陛下,你我夫妻四十餘年,縱使你再多疑,我也把你當做我的天,當做我的一切,不曾有過分毫異心。如今我兒屍骨未寒,您就要因他人攻訐,而與我離心了嗎?」
「退一萬步說,陛下子嗣,只剩我三個孫兒。
皇位早晚都是他們的,我若真有異心,何必多此一舉,冒死做通敵謀逆之事?」
她說得殷切。
神宗差點就信了。
他嗤笑一聲,「皇后,朕什麼時候說過陳氏通敵謀逆?」
他當著皇后的面,緩緩攤開衛英呈上的「密報」。
竟只是一張白紙。
陳皇后頓時面如死灰。
「說吧,若是爽快,我允你個體面。」
久跪之下,陳皇后的膝蓋早已失去知覺。
先前全是憑著一口氣硬撐,眼下她萬念俱灰,乾脆癱坐在地。
明黃朝服沒有挺直的肩脊支撐,委頓再不復昔日威儀。
「沒什麼好說的。
北境未亂,是我同韃靼國主做了個交易。
他讓我們三衛,助我孫兒立儲。
若事成,三衛九鎮悉數割讓,大寧與韃靼據長城南北各自以治。
若事不成,我亦不損失什麼。」
神宗怒急攻心,咳嗽不止。
「咳咳……你為何要……咳咳……如此心急?」
他還剩幾年壽數?
難道這都等不得了嗎!?寧可與虎謀皮!
陳皇后慘然一笑。
「陛下,這不都是托你的福嗎?」
「原本朝堂無波無瀾,我們只須耐下性子等待。
可是你帝王心術,天威難測,非要攪得朝堂天翻地覆。
我父親為官多年,又哪裡真無一點錯處?
江西、四川出鐵,湖廣、雲南產銅。
他雖不主事工部、戶部,但門生不少,舉薦去這些地方主政,於銅鐵礦采一事上,便可大開方便之門。
貪腐已是重罪,何況他還同泰王一樣受妖婦蒙蔽,昧下的銅鐵輾轉去了北境。
皇倉案發,他已如驚弓之鳥,偏偏這時你又接連以治水、鄉試敲打,老父惶惶不可終日,最終受韃靼蠱惑,走上了通敵之路。」
「若非你步步緊逼,陳氏又何至於此?」
陳皇后眼中儘是血絲,在御書房明燭之下,竟有泣血的錯覺。
她哭啞了嗓子,哽咽難言。
「歸根結底,是你識人不清將周月視做盟友,我父親才會被妖婦蠱惑,稀里糊塗做下叛國之實!是你錯信妖婦,我兒才會沾上那毒早早離世。」
想到明孝的音容笑貌,陳皇后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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