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緩呼吸,沉聲道:「你應知道,我斷然不可能允准此事。」
「祖父昔日欲為五郎求娶公主,足見對公主品性無異議。」崔循依舊跪著,並未起身。
「五郎如何能與你相提並論?你掌崔氏一族事務,所娶之人自然應是煊赫世家出身的閨秀。」崔翁儘可能心平氣和地同他講道理,「公主品性無虞,可她能為崔氏帶來什麼?又如何能料理家中庶務,與各家士族往來?」
這些事情,本不用掰開揉碎了同崔循講,他自己心中比誰都清楚。
重光帝自小溺愛,蕭窈不願學什麼從不會勉強。
她少時連琴棋書畫都不耐煩學,無須多問,便知道決計不會有人教她管家,教她料理那些士族往來事宜。
過往十餘年,重光帝都未曾想過女兒會嫁入哪個世家大族,又豈會強迫她學這些?
崔循沉默片刻,只道:「她是個聰明伶俐的女郎。」
崔翁冷笑:「又何必捨近求遠?」
別的不說,顧氏那位女郎已是出了名的貌美端莊,辦事利落,堪為一族主母。蕭窈這個初來建鄴能跟王四娘子扯頭花的人,學個三年兩載,難道就能比得上那些悉心教養十餘年的世家閨秀?
崔翁並不這麼認為。
何況以那位公主的性子,願不願學還兩說,焉知不會鬧出別的事端?
崔循卻道:「旁的女郎縱端莊嫻靜、面面俱到,非我所求。」
崔翁聽得心口隱隱抽痛,終於不得不承認,這些道理長孫不是不懂,只是鬼迷心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此時再論什麼利害並沒多大意義。
他老人家百思不得其解,困惑道:「你就當真非她不可?為此不惜忤逆尊長。」
若崔循是那等從來不知輕重的紈絝也就罷了,只要別鬧著要娶什麼樂妓,便是養幾個外室也無妨,各家長輩都睜一隻閉一隻眼。
可他不是。
他從來循規蹈矩,未有出格之舉,是人人稱許、堪為典範的兒郎。
正因此,崔翁才愈發不能接受。
而崔循也因這句沉默良久。
他曾反覆思量過、猶疑過,也曾因此疏遠蕭窈。
崔循心中並無多少風花雪月的念想,也不愛那些恨海情天、死去活來的戲文故事,從來只覺世上事不過爾爾,並沒非誰不可。
他也以為,自己總會漸漸放下蕭窈。
直至昨夜那場意外驟然襲來,所有用來說服自己的藉口摧枯拉朽,再起不到任何效用。
他跪在這裡,並非因為昨夜事到那般地步須得負責,崔循清楚地意識到,他就是想要蕭窈嫁他而已。
他誠然可以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一位端莊賢淑的世家閨秀,依舊可以平穩過上幾十年,至老至死。
崔循從前並沒覺著如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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