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那時傷心不已,便令人鎖了書房。
還是後來漸漸緩過來,才吩咐僕役每旬灑掃,免得壞了那些珍貴藏品。
崔循卻是從來都當自己這位父親已經死了,再沒踏入過書房半步,就連少時曾經隨他學的字跡,後來也有意無意漸漸改了。
陸氏看在眼中,雖未多問過什麼,但也知道崔循心中存有芥蒂。而今聽他來「借書」,自是驚詫不已。
她定定神,先吩咐了婢女去尋書,又疑惑道:「怎麼想起來要這冊經注?」
崔循平靜而坦然道:「公主在為堯祭酒整理書稿,有困惑處,欲藉此書。」
他立於花架旁,身形俊挺如翠竹,高懸的宮燈映出深邃的面容,在夜風之中,竟依稀透著幾分溫柔的意味。
陸氏不由得一愣。
她這些年看著崔循長大,眼見他如崔翁所期待的那般,面上越來越沉穩,心中越來越冷硬,從未想過他還會有這樣的神態。
縱然並不看好他與蕭窈的親事,一時間,卻還是百感交集。
陸氏緩緩搖著團扇,打量著他今日的裝扮,瞭然道:「你自學宮回來,是去見公主了。」
蕭窈並不是個細緻入微的人,見著崔循,只覺他容色動人,會下意識多看兩眼。但陸氏為人母,又是世家養大的標準閨秀,自然能看出來那些微末處的心思。
她頓了頓,失笑道:「你啊……」
陸氏一直知道,崔循的親事最後必定是由崔翁拍板定下的,自己的話並沒多少分量。因此哪怕對蕭窈心存好感,知曉崔翁不喜,也勸過崔循不要再招惹公主。
那時想的是,這對他而言應當不是什麼難事,哪知過了這麼久,反倒越陷越深。故而笑完,又忍不住嘆氣。
「母親不必憂心,」崔循看出她的心思,低聲道,「我自會將親事安排妥當。」
他從來都是個極令人省心的孩子。
陸氏這些年就沒為他費心勞神過,母子之間自然並非生疏,但細論起來,興許也算不得十分親近。
崔循從不麻煩她,也並不依靠她。
陸氏隱隱意識到這點,正猶豫著是否該說些什麼,婢女已經捧著那冊山海經注回來。
崔循恭謹道:「母親服了藥,夜間起了風,還是早些回房歇息為好。」
陸氏只得點了點頭。
崔循親自接過書,轉身離去。
涼風灌入寬大的衣袖,衣袂飄飄,挺拔的身形逐漸隱沒於夜色之中。
分明有僕役挑燈引路,算是同行,可遠遠看去,卻還是叫人覺著他形單影隻的。
陸氏沉默良久,直到一旁侍立的婢女小心翼翼提醒,這才回過神,長長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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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窈雖也是當晚回宮,但攬鏡自照,看了看自己的形容,到底還是沒敢去見重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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