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值得你這般操勞?」蕭斐牽著她進了棲霞殿,玩笑道,「若是士族間往來,倒不必十分費心,縱是有什麼疏漏,想來也無人敢為此同崔琢玉為難。」
棲霞殿內陳設如舊。
一早就有宮人灑掃收拾過,較之蕭斐前回離開時,只多了瓶中供著的新鮮花枝,與一壇酒。
蕭斐一眼認出瓷壇上的刻紋:「這是謝家的酒。」
「是。」蕭窈憑几而坐,解釋道,「早些時日謝翁入宮時送的,父皇而今已不應飲酒,閒置可惜,我便叫人送到這邊。」
蕭斐在陽羨時,已然知曉建鄴的暗流涌動,也聽聞重光帝召老臣們入宮之事。而今見她這般稀鬆平常提及,便知順遂,頷首道:「這便再好不過了。」
蕭窈看了看這酒,又想了想暖閣中議事的崔循。
「擇日不如撞日,」蕭斐已先一步替她做了決定,「正好開了這酒,接風洗塵。」
蕭窈已有許久未曾飲酒,既沒有閒情逸緻,也沒有合適作陪的人。
畢竟若非是宴飲這等場合,崔循平日算得上滴酒不沾,找他喝酒與對牛彈琴並沒什麼分別,興許還要被告知飲酒如何傷身。
想想就算了。
以致她如今酒力倒像是退步許多,不多時,便有些頭暈。
托著腮,疑惑不解地對著杯中清酒發愣。
蕭斐一見她這模樣便止不住笑,目光觸及她纖細的小臂,及松松垮垮垂下的珍珠纏絲金釧,又忍不住嘆氣。
「窈窈近來在為何事忙碌?」蕭斐輕喚道,「可是又有誰與你為難?」
「冬雨成災……有復起苗頭……」蕭窈口齒不清地嘟囔了句,閉了閉眼,勉強理出些許頭緒,「還有江夏王與阿霽,宿衛軍中事務……」
蕭斐訝然:「窈窈何時懂這些?」
「不大久,」蕭窈眨了眨眼,「還在學。」
她最初面對這些,稱得上手足無措,一度後悔過自己少時不學無術。後來聽崔循輕描淡寫一句,「武陵無人能教你這些」,才算釋然。
其實不獨武陵,便是在士族雲集的建鄴,也沒幾人敢說自己教得了。
而崔循在此道上的確是再好不過的老師。
蕭窈聽朝臣議事聽得愈多,就愈發能分辨高下,偶爾也會為自己當初腹誹崔循應當去寺廟念經感到一絲絲愧疚。
她少時嫌枯燥,避開教書先生逃課時,並不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哪怕磕磕絆絆、焦頭爛額,卻還是想學會些什麼。
蕭斐卻因這寥寥幾字沉默下來。
良久後,抬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鬢髮,輕笑道:「窈窈很厲害。」
這場雪自夜間落下,及至傍晚,屋檐上已積了層雪。青石鋪就的宮道,倒一早就被內侍清掃得乾乾淨淨。
知羽通傳過,又出門見這位著朱衣官服的少卿大人,恭敬道:「長公主請您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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