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繚心下一涼,側目看向季憐瀆。
季憐瀆已經低頭行禮,近乎跪下,只敢看著地面。
帶著幾分笑意的涼涼之語自頭頂而落,沿身子巡出一圈寒意。
「這麼不想要你的眼睛?」奚吝儉笑道,「問你呢,世子,你說要把誰幹了?」
苻繚皺起眉,微聳著肩,企圖掙脫開無言的凌虐。
這挖眼的理由,古早味溢出來了。
若說季憐瀆敏感,奚吝儉則是多疑,此時更不能露餡。
「璟王還知道本公子是世子?」他輕笑一下,帶著些氣音,「怎麼,也想廷仗本公子麼?」
「你倒是敢忤逆孤。」奚吝儉嗓音帶鋒,徹底沒了笑意,「孤在問你話。」
溫潤的玉石隔著薄而幾乎透明的皮膚,磕在骨頭上,愈發用力,似是要硬生生碾成粉末。
苻繚掙脫不開,想起身卻被幾指按得不能動彈。
鑽心的疼痛使他額上浮出些細汗。
他涼涼調笑一聲。
「殿下給人治病的辦法還真是奇特,妙手回春,怕是死人都能活過來。」
嗓音因稍喘不上氣而略顯縹緲,在此場面顯得異常鎮定,如同先曉天機。
「本公子說,要把朝廷上的權奸辦了,殿下可覺不妥?」
並未指名道姓,但也等於是指著鼻子罵了。
提起權奸,所有人都會第一時間想到此人。
先皇的大皇子,璟王奚吝儉,自幼離京,戍邊近二十年,幾乎完全脫離朝堂鬥爭。
實際上,他看準國家即將分崩離析之時,借收復失地之功,一朝回朝,擁護十幾歲的小皇帝登基,自封攝政王。
眾人才知其暗中在京布下眼線多年,待他幾個兄弟死於爭鬥或戰亂,一舉奪權。
其在戰場殺人如麻,在亦是,自封當日便明里暗裡誅殺與他悖逆之人,三日內皇城血流未乾,手裡性命不計其數。
他便是今朝「新黨」的首領。
即重新統一後,有赫赫戰功的武官黨之首。
新黨人少,勢力卻籠罩四海。
奚吝儉臉上笑意更深:「朝中權奸,不知何人?」
苻繚舔了圈有些乾燥的嘴唇,仰起頭自然而然與他對視。
「殿下作為攝政王秉政已久,難道還不知朝中豺狼虎豹?」他笑了一聲,「若是如此,殿下也太過疏忽職守。」
奚吝儉略微斂了笑容,迅速瞥視旁邊一眼。
苻繚心道不妙,身上突兀地輕鬆下來。
疼痛感倏然散去大半,唯留幾分余感與酸麻無力。
他碰了碰,最難受的地兒已經清晰地壓出一個印子。
奚吝儉睥睨一眼旁邊的季憐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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