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著眼,生怕再多說一句,剛剛的幾份舊日溫情就碎了一地。怯怯抬頭看時,陸燁卻眼含微笑著瞧她,仿若剛剛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調侃揶揄。
倒顯得是她在心存芥蒂似的。
陸燁向後靠在座椅上,有意降了車速,目光掃著路況,與她開誠布公地絮絮聊著,聲線輕鬆慵懶。
「新豐成衣的做工沒問題,柔性生產線也是調試許久的。詹念卿剛打出點品牌效應,節目只要開播就會爆單,這個時候換代工廠,怎麼保證生產交付?」
「再者,你知我為什麼要叫上廖峰?因為廖峰的物流渠道已經搭建到全國各地,他弟弟廖雄的所有貨都仰賴自家物流。這樣的加成,其他工廠根本做不到。」
「你想用收購解決問題,拿錢砸人買放心,可這個廠子你註定買不下來,就算買下來,它也不再具備物流優勢。其實不止是g市,國內生意場大多都是千絲萬縷,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不怪你沒有想到——你總用資本集團的眼光審視項目,習慣優中選優,路演材料要寫得漂亮,創業團隊要雄心壯志,自然對市井草根的生意沒那麼懂。」
分明句句在理,甚至在有意安撫她的情緒,安霽月心頭仍湧起巨大的不適。
什麼草根,什麼集團,他們坐在一輛車裡探討同一個項目,他怎麼就能將兩人摘的如此乾淨。仿佛她生來就與光鮮亮麗掛了勾,而他註定俯身深耕草台班子。
究竟是要做她後盾,還是要與她劃清界限。她眼波漾動,從自己一塵不染的小羊皮高跟鞋尖,流轉到他沾了泥的襯衫袖口。
「那你說,這次該如何處理?」
她低低地問,呼吸顫動,像極了以前聽憑他吩咐的任勞任怨的組員。
陸燁淡淡地笑,不以為意,「喝場酒,攀攀交情,實在不放心就收買個廠內主抓生產的高管。生意做久了就是長期夥伴,這些都是小事。」
他熟稔老成,面色不改,語氣平淡得像在教她怎麼做一道菜,幾句話間甚至超了一輛慢悠悠的前車。
「喝場酒?」她失聲問,眉毛都要豎起來。
陸燁斜了她一眼,漸漸恢復血色的薄唇勾了勾,「我喝。你說話就行。」
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補充道:「也別說話了。你吃菜。」
安霽月呆呆地搖著頭,她才不是想問誰喝酒誰說話,而是想問他如今怎會如此輕易地上酒場。
她還想問,當年那樣清高低調的他,是從何時變得如此融於世故,場面話說得遊刃有餘。
他的名頭,不就是「不靠喝酒靠能力」的實力派麼。她早已翻過一切有關他的舊聞。
陸燁覺察出她的心思,無奈地笑了笑,覺得她天真:「拿我充門面罷了。幹這一行,怎麼可能。」
安霽月失魂落魄,忽地從記憶里尋出一句話,無意識地複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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