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富裕,喜轎不用轎夫,是由四匹駿馬並排拉著,就連轎前的帷帳用的也是薄紗。
虞清光透過薄紗看向儀仗前的身影,玉帶錦袍,身姿挺拔。
她想起半年前,鍾子盈說要娶她為妻時,她問道:「我並不愛你,你也聽過我的流言蜚語,你娶我可會後悔?」
鍾子盈笑的坦然,並無半點遲疑:「不後悔。」
是了,那四年前的風流債,如今確實也該告訴他。
…
虞家府邸並不在縈州繁華地帶,門前有一條窄巷,是通往縈州湖的必經之路,也是最近的一條路。
而這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幾乎要將整條街給占去一大半。
就在這時,街尾盡頭忽而縱馬行來一隊人,陣仗浩大,不過眨眼間便將那巷口給堵了個嚴實。
身後有人跟著,揚聲高呵道:「使持節辦案,閒雜人等一律避讓。」
為首之人騎著一匹白馬,馬匹通身雪色,唯有眉心落了一撮黑,毛色猶如搽了油似的銀白髮亮。白馬跑的急促,四蹄騰空,踏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馬上的人一襲玄衣,手執骨鞭,袍尾處繡著金色暗紋。
屋舍遮擋住的日光只在地上打出了一半的陰影,那人便行在另一側的光照下,馬蹄盪起的微薄塵土分明可見。
日輝折落在他身上,衣袍獵獵,宛如遊動的金絲。
那人長發高束,烏髮吹凌在風中翩然而動。
遠遠望去,只見白馬輕縱,銀鞍晃眼,少年於深巷而來,踏碎了一地春暉。
這幾日使持節的名頭早已在縈州城宣揚開來,官家做事,庶民自然要配合。
不過瞬間,那儀仗便利落的靠向巷子左側挪動,為騎兵挪出道來。
虞清光乍一聽說使持節,便想到煙景口中那邑花郎的諢名,她心下好奇,撩起那窗邊的縐紗往外望去。
外頭樹影斑駁,一道玄色身影急促掠過,在紅瓦磚牆上投出肆意張揚的發影。
冥冥之中,馬上的人不經意側眸,朝著成親的儀仗回望一眼。
虞清光看清了那人的臉。
挺鼻薄唇,頜如刀削。
他眸子狹長,眼睫黑如鴉羽,猶似濃墨山水,黑白之色落筆,在少年臉上勾勒出極致的冷清之意。
少年縱馬行過,驚起冽冽春風。
牆外花枝勾陷,簌簌紛揚,落在他發頂,留住了片刻的意氣風流。
而後,少年卻是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他當即勒馬停下,跟行在喜轎右側。猶如審視一般,厄眯起了眸子,視線再次落在了虞清光身上。
虞清光與那人的視線撞了個正好,恍惚辨認間,卻是心中一悸,她匆忙松下縐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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