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哪裡來的自信:「這次不會。」
次日傍晚,聞蟬從慈善會返家。
一輛卡車停在路邊,她還以為是哪戶鄰居在搬家,下車後才發現自家屋門大敞,幾位搬運工走出來上車,瀟灑離開,那情形好似她闖入別人家門——是她忘了,這本就不是她的家,她只是暫住。
進門便看到翁姐做完打掃,聞蟬淡笑著問:「那些人是做什麼的?我還以為家裡遭賊。」
翁姐滿眼欣喜,指著客廳的方向給聞蟬指路:「聞小姐,你快去看,好漂亮的。」
聞蟬不明所以,走進客廳第一時間還沒發現,環視一周,目光停留在最裡面的那面牆,驚訝到愣在原地。這面牆原來放著什麼家私已不重要,如今被一隻巨大的觀賞魚缸取代,與整個客廳融入得極好。
魚缸足有六英尺長,除了生命之水別無其他裝飾物,魚有兩條,通體石膏白,小臂長度,鰭尾似綢,隨波搖曳。滿目粼粼波光,不知是燈在作祟,還是魚的色澤,抑或是兩相輝映。
聞蟬出神地望了許久,甚至連後門被打開的聲音都沒聽到,周見蕖在後院草坪上吸過煙回來。
她克制不住因驚喜而提起的唇角,扭頭正要追問翁姐,撞上周見蕖的雙眸。
四目相對,一時間誰也沒講話,而聞蟬則知道了這是誰的手筆。
她收回禮貌稱呼「見蕖」二字,張嘴後停頓一秒,才講話:「你也喜歡蝴蝶鯉?」
雖然她的表情早就出賣了自己,但切實地聽到她講出來還是不一樣,周見蕖頓覺心曠神怡,臉上卻毫無表情,語氣淡漠:「別人送的。」
聞蟬不疑有他,更像是沒話找話:「為兩條魚,制這麼大的魚缸,你破費了。」
他補充:「也是送的。」
「你朋友?好大方的朋友。」
她幾乎每句話都以「你」為開頭,周見蕖注意到了,眼中閃過一絲不滿,開始發難:「你對我難道沒有稱呼?」
葬禮上不是還叫他「見蕖」,她竟這麼容易被他嚇到,從此不敢再叫。
她顯然也想起這一段記憶,躑躅著如何開口,周見蕖很有耐心地等著。
「不好意思。」她看起來像是已整理好措辭,先為自己的失禮致歉,旋即鼓起勇氣面對冷漠的他,體面說道,「那我今後叫你『小叔』,可以嗎?」
其實她覺得這樣叫未免過於正式了,有些奇怪,也不夠親近,但既然他這麼講禮貌,她也可以遷就。聞蟬期待地等他回應,氣氛卻陷入了僵局。
周見蕖慶幸自己沒有祖傳心臟病,從未遇到過這般詞窮的情境。
他確信假使秦博恩聽到這句話,一定會笑到咽氣,然後像蒼蠅一樣在他耳邊念:「不就是『見蕖』,叫『見蕖』怎麼了?你為什麼不讓她叫?讓、她、叫,能、怎、樣?!」
半天艱難地憋出一句話,他確信自己分外真摯:「我從來沒認過你是我阿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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