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打量著柳若非,目光落在他懷裡抱著的一隻陳舊的罈子上——罈子頂蒙著布的蓋子上覆著一層黃泥,瞧著像是剛剛從牆角挖出來的。
那方罈子昨日他與晏西樓來時便見過一次,當時擺在竹屋外頭晾曬草藥的架子上,紅褐的罈子,被日光一晃,倒是引人注目。
「那罈子中可是藏了什麼靈丹妙藥?柳郎中竟如此珍視。」傅良夜瞧著柳若非對懷裡的罈子愛護非常,忍不住出言問道。
柳若非抬手撥開身前擋路的竹子,只彎起指節在罈子的蒙布上敲了敲,裡頭回應似的窸窣作響,像是有活物在壇底爬動,他抬眼直勾勾地盯著傅良夜,忽地露出個莫測的笑來,只看得人心底發毛。
「王爺只管同我來便是。」他的聲線變得黯啞粗糲,腿腳也稍顯蹣跚僵硬,只顧著朝著小徑深處緩步前行。
傅良夜察覺到柳若非的異常,心中甚是擔憂晏西樓此刻的安危,卻又不可擅自妄動,無奈之下,只得隨著人朝竹林深處走去。
沿著林中彎彎繞繞的小徑走了許久,約摸半柱香的腳程,忽然聞得水聲淙淙,終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前方赫然出現一方清潭。
潭邊立著間竹子搭築的小屋,柳若非抱著懷裡的罈子,頭也不回地直奔那竹屋而去,傅良夜慌忙疾步跟上,剛拂開門前的暖簾,便瞧見了躺在榻上不知死活的晏西樓。
「晏西樓!」
傅良夜登時方寸大亂,他驚呼一聲,恍恍惚惚地跪在了榻邊,試探著去摸晏西樓的手。
好冷,晏西樓的身上好冷。平日裡溫熱熨帖的掌心如今卻冰冷,比京城冬日的雪還要徹骨,冷得他全身都打起了寒顫;明明前一刻,這呆瓜還握緊了自己的手,此刻卻躺在榻上連一句回應都沒有。
「他身上有餘毒未清,堪堪用藥續著心脈,又被毒蟲一勾,竟仍能護著王爺從林中全身而退,已實屬不易,實屬不易!」
柳若非將懷中的罈子撂在小几上,痴笑著盯著榻上緊閉雙眼的晏西樓,目光飄飄忽忽地移向別處,似是想到了甚麼有趣的事兒,驀地咯咯地笑出聲來。
傅良夜望著神思恍惚的柳若非,心下登時騰起三分怒氣,他將晏西樓的掌心死死抓在手裡,指腹徐徐擦過人側頰上被活屍抓撓出的三道爪痕,壓抑著情緒低聲問道:「柳郎君既帶本王來此處,本王便知曉,郎中定是有救他的法子!郎中不必同我拐彎抹角,有什麼要求直說便是。」
柳若非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托著下顎煞有其事地頷首,彎身從榻底摸出了一捆細繩,起身掀袍坐於榻邊兒,將手中的細.繩慢條斯理地系在晏西樓的足腕上,又同床榻綁在一處。
「這是做甚?」
傅良夜抬手制住了柳若非的動作,蹙眉疑惑道。
「將他束.縛在榻上,免得一會兒亂動。」
柳若非低眸輕笑,只將傅良夜的手冷冷拂開,將最後一條細繩纏在晏西樓的手腕上。
纏繞的繩結將他略顯寬大的袍袖帶起,傅良夜無意間窺得柳若非衣裳下的光景,登時瞳孔幾下驚顫——只見人小臂上虬筋畢露,不詳的青黑色筋絡如同藤蔓般向上蔓延,光是看著便甚是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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