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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衍將話反覆咀嚼,氳雪無雙瞳眸內斂到了極致,稍稍抬眼低聲道:「陛下容稟,前朝之時,先帝垂拱而治,政事堂幾位大人也是兢兢業業,鞠躬盡瘁。然則依臣之見,一應事宜不免有些符於流慣。便以太尉謝大人來說,朝廷設了樞密院,本就是為了分擔朝廷用兵事加到政事堂諸位大人身上的重擔,豈料兵部仍是遵從前朝舊治,北面廣捷軍一應補給,不論糧食、民夫、兵器、甲冑,只消報了政事堂,批了條子給兵部便能成事,這樞密院空有個銓選兵將之權,卻從未行軍事之事,實在是有愧聖恩。」

乾德帝心裡發笑,什麼垂拱而治,不過給他老子臉上貼金罷了,自己的老爹是個什麼貨色,自己還能不清楚,一味鑽研追逐長生之術,及至後來,便是連朝也不上了,自搬去了延福宮清淨參道,朝中一應事由全部交予政事堂決斷,致使政事堂幾位舊臣權柄過大,逢恩科開試,牟足了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門生,弄得朝堂烏煙瘴氣,成群結派。

他繼位後,雖然將當初太子詹士府中的諸位官員提拔上來,期盼平衡。可新舊官員一來初次共事,不免吵嚷不斷,互相傾軋。二來,他提拔上來的又仗著新皇之勢,明里暗裡擠兌挑剔舊臣,大有勢頭愈演愈烈之勢。

舊臣勢力太大,需彈壓,要藉助新臣這股東風,可又不能東風壓倒西風,以免朝綱動盪。

這也是他一直壓著程明禮這樁案子隱而不發的緣故,若以雷霆之勢迅速處置,只怕舊臣寒心,新臣行事更無忌憚,但若不處置,新朝遵循舊治,豈非與舊朝無異?

乾德帝眸色深沉,涼聲道:「不止樞密院,有同平章事坐鎮政事堂,便是連御史台和六部權柄也多同虛設,朕心甚痛,然則一時也是一籌莫展。」

程之衍思慮片刻,忽然一撩衣擺正正跪了下去。

「你這是作甚?」

程之衍眉眼沉靜,斂眸垂首道:「臣請示陛下,謝大人西北用兵,勞苦功高,望陛下體恤,以榮耀撫忠臣之心,賜封謝太尉爵位以保闔族門楣代代榮華。」

乾德帝一愣,繼而明了,笑了幾聲道「妙極!謝愛卿軍功累身,確實該賞,江侍!」

江問行上前哈腰道:「老奴在!」

乾德帝一揮手,「傳旨,特賜謝君昊為武安侯,許世襲,代代相傳。」又道,「另外往後各地兵事戰備一應報於樞密院,由樞密院轉呈御前批覆。」

有來有往,才是正途。

江問行堆著笑應承說是。

乾德帝望著程之衍,見其不過二十出頭,正是一個男子一生當中風華最茂之時,卻無端身上浸著一股屍山血海淬鍊而出的沉穩氣息,一味冷凝而內斂,混不似這個年紀該有的飛揚和跳脫。

一張瓊玉雕刻而成的臉上隱忍而又疏離,沉著雙眸道:「三司終只是三司,新朝在陛下帶領下,已是煥然一新,六部諸官也該忙碌起來才是。新舊融合迫在眉睫,臣還請陛下顧念舊臣勞苦,給他們一次幡然醒悟的機會。」

乾德帝又想發笑。

這小子,看似鐵面無私,還不是拐著彎為老父說話。

什麼煥然一新,連他的馬屁都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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