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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衍靜靜等著,幾息過後,蕭苷重新抬起頭,死水般的雙眸終於聚焦,他緩緩坐起,因受刑盤起的雙腿略顯僵硬,偏一副閒庭之態,苦痛著道:「大人是上位者,上位之人,又何以懂得我們百姓萬戶之悲苦?我等黎民,若非是被逼到一定地步,又何以會走謀反這條路?」

程之衍見他肯開口,便重新坐回了原處。

他顫聲:「大人方才查看卷宗,這卷宗梳理上可否提及十數戶的富紳因何願意資助我等反賊?又可曾交代過,我好好一個官家之子又因何逃至氓山?哦,姦污,對了,這是他們加給我的罪名,人證物證俱在,想來這盆屎尿是我的原罪了。我卻要問,那縣令侍妾好好在他後衙府邸描眉畫目,我一介白衣又是如何將她掠奪出府的?」

程之衍擰眉,「你既願意開口,盡可不言不盡。」

蕭苷緩聲,腔子裡涌動著綿綿恨意,「我蕭家世代經商,以販賣各種藥材為營生,雖不顯貴卻也算富足,我父深知商賈存世不易,便在幾年前起了捐官的念頭。區區從九品巡檢,名面上是擔著緝拿盜匪之責,然家父乃一介文弱之人,又如何行此武差?不過是捐了半數身家後,得到的一個虛職罷了,衙署諸多事宜本就插不上話。可有一日,那曹縣令竟來到家中,花言巧語哄騙我父以家中商號入股藥材種植的生意。這中間也簽訂了一些契約,本以為即便生意不好,少賠付一些,便權當贈與那縣令好處了。可待到藥材收成之季,竟有人拿著陌生的契約前來尋我父,我父這才知曉,帳面上的藥材種植畝數竟達萬頃之數。」

「萬頃?」

蕭苷苦笑,「真實的畝數當然沒有這麼多,藥材是稀品,對溫度、土壤、種植都有很高的要求,真定的土地壤土豐沛之處有,但絕沒有這般多都適合耕種藥植。這些生意掛的是家父之名,自然需要家父將其盡數賣出,補足這些售款。可那土地上種的卻只是普通的米糧之物。」

「有人更換了契約?」

「正是。那些陌生的契約,我父竟連何時簽的都不知曉,拿出自己留檔的同人理論,卻發現原本鎖在家中的原契竟不翼而飛了。」蕭苷嘴角抽動著,「這藥材生意乃是契約買賣,便是在藥材尚未長成前,便以契約的形式進行售賣,說白了是用契約代替了實物進行交易。我父交不出那般多的藥材,這下一鏈的藥商們自然要索賠這違約的巨額錢銀,可偏偏這些藥商們卻又是同那縣令和世家們暗中勾結的。」

「可當日朝廷已派了宣諭使去往各地調查土地兼併之風,因何你們未能及時上報此情況?」

蕭苷涼聲問道:「敢問副都使大人,若宣諭使同當地廂軍比,大人覺得哪方更有勝算些?」

第15章

程之衍一凜。

蕭苷繼續道:「朝廷當時的確查並了幾起土地兼併之案,然則不過都是些提前找好的替死鬼罷了,便同那舊時以親友之名行土地兼併之實一般,這些買賣契約都是他們圈地斂財的另一個名目罷了。我父不過只是來日東窗事發後,他們提前找好的替罪羊。成百上千戶的佃農雖名下掛著朝廷分發下來的土地,然則內里卻早已被那些人,或以強硬手段,或以誘導哄騙同家父等十數戶富紳簽了契,百姓者,白丁之人,大字不識得一個。他們辛苦勞作一季,卻連最起碼的溫飽都達不到,稍有反抗者,便被那些人以契約威脅,被勒以高額的違約警告。」

他聲音愈發沉了下去,臉上恨意滔滔,「然則這地上的植被,他們睜著眼睛說什麼便是什麼,有軍隊鎮壓,誰又敢說個不字?」

寅時,程之衍離司,回過頭顧看那黑漆朱字的司獄匾額,撐眉努眼問道:「真定廂軍乃是克戎一支,其統帥我記得是宋世安,對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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