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淅淅,薄薄的雨霧順著漆紅的鴟吻凝聚成了線一樣的白痕。
端貴妃吩咐宮人們回了廡房,又讓心腹的嬤嬤把好了門窗,這才轉身坐回到趙弦對面。為他倒了一盞熟水,推過去,道:「換下了濕衫,再喝口熱的,先將身子暖和過來再說吧!」
趙弦仍在巨大的震驚中沒有回過神,嗓音帶了一點暗啞,道:「阿娘.....」他不敢相信,梗聲,「您方才說的究竟是真還是假?」
端貴妃神情哀然,嗟嘆一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還記得官家為我們母子選封號的事嗎?端,即靜也,這是官家賜予,又何嘗不是他對我們母子的期許。官家之意,便是讓我們母子二人一輩子平平靜靜守著這份富貴,代替她的身份活下去。」
「她?她是?」
端貴妃道:「你還記得寧王當日是如何為母親伸冤的嗎?」
「是她的母親,程家的庶女。」
端貴妃說是,又嘆道,「我被指到穎王身邊侍奉時,應該只有十六歲。王室尊貴,便是連開了臉的丫頭都比高門大戶里的妾得臉些,那時我們幾個侍過寢的,都天真地以為我們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顧,會有一輩子享用不盡的榮華在等著我們。那時,穎王之母尚得寵,穎王妃亦是名門貴女,三朝元老龔太傅曾斷言,先帝子嗣眾多,可托者,唯穎王一人爾。穎王府的勢頭不可謂不猛,根基不可謂不壯,這樣的形勢下,我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遭遇那樣的不幸。」
端貴妃喝了口水,「那一日,先帝的恩寵終究沒能抵擋住小人的挑撥,巫蠱案發生了。穎王之母拒不認罪,以一條白綾將自己自縊在了寢宮內,而後穎王也被先帝下詔誆騙回了京。赫赫揚揚的巫蠱大案,牽連了多少條的人命!當王府的大門被人自外面撞開時,我甚至沒有認出走在最前的那人,那個我日日服侍,又放在心上溫著的如玉一般的人兒。他穿著血污斑駁的中衣,拖著沉重的鐵鎖,披頭散髮,如世間最骯髒的一顆塵垢,當大門在他身後重重關上的那一刻,我望向四四方方的院落突然才知道,原來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端貴妃臉色不豫道:「你可知道被圈禁的那些個王爺們,過得都是什麼樣的日子?」端貴妃眼中浮出了薄霧,「餿食餿水,殘羹冷炙,這些都是常事。貴人之府,食不安,寢不眠,貪其醒,懼其殺。除卻提防有人在食物中下毒外,更懼怕所居之所會廢椽,漏雨,吹風,打雷。因為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導致自己喪生在肅王之手,這便是穎王殿下當年被先帝囚禁後的生活。冬無厚纊,夏為蚊虻,鼠攀衾枕更是常態。」她的語調平緩,唯眼尾的一點跳動,暴露了此刻內心劇烈的震顫。
「連堂堂親王都是這樣的處境,更遑論我們這些侍女。」端貴妃嘆息也裹著顫動,長長納了口氣,「我們在那些看守軍衛眼中同那些有了名分的妻妾不同,我們是穎王沾染過,但卻沒有上到宗蝶上的,我們沒有身份,卻曾有過歸屬。我們身上被刻了宗室親王的烙印,成了宗室這個字眼的所有之物,那些往日甚至窮其一生都不能得窺天顏一面的軍士們,卻能通過另一種方式與皇室融為了一體。我們女孩子,時常會被褪了衣衫,驅趕到同一間暗室中,被一具又一具汗臭淋漓得軀體覆上身來,六七個姐妹輪番,從日出到日落,從日落到日出,我們甚至被要求在那樣的場合要叫出聲來,所叫所言皆不能脫離穎王兩個字。高門深深,沒有人會聽到,那些畜生在聽到我們被逼詆毀穎王時,發出的齷齪和嘲諷的笑聲,是那樣的污穢和不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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