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霞慘然一笑,也爬了起來,「我都要死了,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什麼?」
「舒如棠,今天是什麼日子?」
如棠愣了一下,下意識道,「端午後一天,你……十二歲生辰。」
朱霞又笑了,昏暗中如棠只能看見她模糊的影子,她隱約覺得朱霞把兩隻手抬了起來,伸進了自己的喉嚨。
她渾身抖如篩糠,手在嗓子裡摳了幾下,試圖把舌頭拽出來,都沒成功,大滴的淚珠不斷湧出眼眶。
如棠終於發現不對勁,急忙掙扎著前撲,把她撞倒在地。朱霞被如棠壓在下面,動彈不得,嗚嗚哭了起來。
「你剛才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如棠猜測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朱霞臉貼著地面,灰塵混著淚水沾花漂亮的小臉,「自盡。我是膽小鬼,我不敢。過兩天應該就敢了。」
自覺死期將至,她說話坦率無比,這坦率噎得如棠胸口疼。
「為什麼?就為了那什麼見鬼的貞潔名聲?什麼東西比命重要?」如棠難以置信。
受雙雙和離的黃大娘和黃二娘的影響,如棠對這些東西嗤之以鼻,從不過度在意。
朱霞沒有正面回答,「我們是被拐子拐了,你知道這樣的人的下場嗎?最好的是賣給人家做奴婢,最壞的……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不如提前死了乾淨。」
如棠氣悶,轉移話題,「你剛才那個,從哪裡學的?拔舌頭,能自盡?」
「我親眼看見的,還是你認識的人。」
「怎麼會?誰?」
朱霞惡劣地說,「紅蘿,你記得她嗎?」
「你家的丫頭,你家發達前下人只有她和一個婆子,她不是三四年前被放回老家了嗎?」
「放回家?騙人的,一個私牙手裡買來的無親無故的奴婢的去處,沒人查誰知道。」
「四年前,我爹不知從哪裡想的辦法,攀上了祝家二房,把我姐姐嫁了進去,從此朱家發達,我爹擴建了宅子,一房一房的往家裡抬妾室。」
「我娘當時氣性大,動了和離的心思,她不識字,讓紅蘿想辦法偷偷幫她請一位先生寫文書。紅蘿被叫了出去,我親眼看見她被我爹新收的小廝拔了舌頭,一下子,連著根拔起來,人立即沒氣了。」
朱霞的聲音越來越低,她原本想嚇如棠,卻自己先說不下去了。
如棠手腳冰涼,貼著朱霞,兩個人的身體都在發抖,從未停止。
她回憶著紅蘿,那是個喜歡扎兩條油亮辮子在頭上盤起來,西邊口音,嘴角有一顆痣的姑娘。當初朱家還沒有發達,紅蘿經常牽著小小的朱霞的手,來巷子裡的大榕樹下,給她們做裁判丟沙包玩。
「後來呢?」如棠顫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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