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得認,畢竟是自己找的。
沈亭文往前台跑了兩次,搬完了花澗要的水粉顏料。再回來時,花澗正對著色卡看水彩。沈亭文在他身後看了會,見他神色專注,將兩支不同牌子的顏料管比了又比,便沒出聲。
「所用材料不一樣,用量畫法不一樣,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是千差萬別的。」花澗一邊挑一邊指給沈亭文看,「水彩清透,水粉深邃,丙烯厚重,油彩沉凝。哪怕同樣是水彩,國畫專用水彩也比一般水彩沉澱感更強。只靠電子屏幕的話,很難將具體質感表達得淋漓盡致。」
他轉過頭,眼尾帶笑,語氣溫和:「對於創作而言,所有的東西都是獨一無二的。」
花澗不說話的時候,總有種仙氣,飄飄渺渺地,怎麼都不好抓住的感覺。他說話時候,又總是帶著笑,帶點隨性,和時不時逗弄人的戲謔感,依舊是遠遠地像個影子。可現在,他雖然仍然是笑著的,卻突然落到了實地。那張驚艷到絕倫的臉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認真,終於褪去所有表象,露出內里的真實形態來。
那是無意間表現出來的,對於自己所熱愛的事物一瞬間的端倪,其下是他不為人所知的真實。
沈亭文有一瞬間的失語,花澗對他淡然一笑,轉回頭,終於選定其中一支:「走吧,去結帳。」
第 6 章
見面前,沈亭文將花澗當冤大頭,不是沒有道理的。如今的時代,真正能夠沉下心,又專門分得出時間來讀書的人,實在是太少了。人們淹沒在忙碌的人海里,為了生存或是生活,看不到盡頭地埋頭猛衝,被剝奪了幾乎所有看向自己的時間。
但沒有辦法,敢停下來的人少之又少。
沈亭文將東西換隻手,用眼角的餘光去瞥花澗,有點不太明白心底的五味雜陳是如何來的。可能是花澗剛才說的那些話,或者是他那時的眼神,亦或是他自己心底因此而起的,不為人知的隱秘觸動。
不過這些不太重要,至少對此刻的他來說。沈亭文呼口氣,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打包好順手丟進下水道,開始思考自己的現狀。
突然天降橫財,跟著橫財一起降來的還是個美人,僅這一點,他已經沒法將花澗但純粹的冤大頭看了。哪怕拋開長相不談,花澗舉止談笑間又優雅有度,氣質絕不是能夠令人低看的。
說花澗自己就是個金主,沈亭文都不會不信。
沈亭文忽而敏銳意識到,花澗對他的小心思置若罔聞,恐怕就是因為,他對自己的難搞程度有著清晰認知。
他們運氣不算太好,走到一半,天上就開始蒙蒙飄雨絲,等回到店裡,直接嘩啦啦下大了。
沈亭文不在乎下雨不下雨,他開的是茶室,撐死趁周末做做樣子,不靠開店賺錢。但花澗要吃書店的收益,到下雨天他就純倒貼空調費。
花澗的心態倒挺好,溜溜達達地在茶室逛來逛去。
沈亭文的茶室凹的是復古風格,講究到不同的茶配不同的茶壺,有的甚至養出了茶紋。花澗覺得這不一定是沈亭文的主意,鑑於書店也是沈亭文的地方,連南側牆邊的書都大概率是從隔壁搬來的。
花澗轉了一圈沒找到合適地方,小聲嘆了口氣。沈亭文本來靠在落地窗邊玩手機,沒明白他想做什麼,聞聲抬頭:「怎麼了?」
「找個地方畫畫。」花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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