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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你一個人守著?」

「我爸媽在路上,飛機晚點。」沈亭文先掀開玻璃盒叉了塊芒果塞進嘴裡,才回答道,「嫂子懷了,我哥嫌他們成天往自己家裡跑讓她煩,乾脆買機票讓他們旅遊去了。」他嘆口氣,「誰想半路出了這種意外。」

花澗從沈亭文腿上拿過飯盒,幫著把菜拆開:「什麼時候發現的?」

「晚上八九點,醫生說送的還算及時,但也沒那麼及時就是了。」沈亭文搖頭,無奈又無力地笑了聲,「老太太身體一直挺好的,也不要人陪,不然誰能放心她。」

花澗垂下眼。

他聽過一句話,說長輩是攔在後輩與生死之間的一道牆。當老人在世時,死亡和衰老與自己相距很遠。可當他們去世後,這道牆便再也無法修復。從此,時間變成了可以計量的東西,每一次走動都是生與死的更近一步。

沈亭文大概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驟然要他直面,那種恍然與無措是極其難以在短時間內反應過來的。

花澗把沒吃幾口的晚飯從發呆的沈亭文懷裡拯救出來,「咔噠」按上蓋子,安靜陪他坐著。

很久,沈亭文輕輕地往花澗這邊靠了點,身體的重量傾斜在他肩上,輕聲問:「你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嗎?」

「你指的是哪種?」花澗問。

沈亭文指了指走廊盡頭。

紅色的燈組成的字投落在地板上,又在視線里扭曲,變得有些猙獰,像是血,又像是被扯爛的花。花澗安靜地望著它們,眼睛裡無波無瀾,他點了下頭,用一樣很輕的聲音回答:「經歷過。」

「擔心嗎?」

「擔心倒沒多少,」花澗說,「大概是知道結果,所以沒有太擔心。」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你是一個人受不了這樣的感覺。」

「我不敢想,」沈亭文說,聲音微顫,「我小時候是老太太帶的,我有時候也會給她打電話,她精神很好……」

花澗放平了右手,沈亭文便就勢將自己的手指搭在他掌心裡,整個人也慢慢靠在他肩膀上,絮絮地講一些過去的事情。

沈亭文大概是一直精神緊繃,一天一夜沒休息累過了。他開始還能壓低聲音說一些驢頭不對馬嘴的話,過了未必有三四分鐘呼吸便變得綿長。花澗坐在原處,慢慢攏住沈亭文的指節,望著空白的牆面,思緒跟著一起放空。

走廊里偶爾響起的機械音還在繼續,又空又遠。這好像是醫院的標配,只要是人多一點的醫院,這樣的聲音似乎永遠不會停。無數人從這裡經過,疾病、生死,他們聽著這樣的聲音,像是淹沒在海浪中。

花澗曾經還聽人說過醫院的病案室,可以推動的,密密麻麻的漆皮鐵架,溫度打得很低,大部分藏在黑暗中。黑色是死亡,紅色是未知,與無數沒有標記的檔案堆棧在一起,塞滿每一格,分不出任何縫隙。

生與死的界限到底是什麼?跨過那一步又會遇到什麼?

沒人能回答,跨過去的人永遠給不出答案。

花澗閉上眼。

可是沒有片刻,他感覺自己手心被輕輕撓了一下,沈亭文悶悶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花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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