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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亭文說完,終於向後退開,讓出被自己遮蔽的光線,也讓開積蓄許久的壓迫感。花澗指間微動,很輕地搖了下頭。

「不是這個原因。」花澗低聲說,「我只是……」

花澗有些說不出口,嘆氣出聲,別開眼。沈亭文凝視著他的側臉,從鬢角到下頜,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在心中默數到第十二次的時候,花澗才又一次嘆氣,轉回來目光,解釋道:「我只是,不需要而已。」

「不動產,總有能用上的時候。」沈亭文說。

花澗稍頓,傾過身,抬手捧住沈亭文的臉,眼睫稍斂起來,帶著兩分莫名的愁意,看得沈亭文呼吸一滯。可片刻後,花澗眉梢眼角又淡淡彎了起來,恢復到平日裡那副溫和又平靜地樣子:「抗風險能力?」

沈亭文盯視著他。

「你不用為我擔心這麼多。」花澗輕輕地說,拇指下移,輕輕壓住沈亭文將要出口的話語,隔著那點距離吻上來,「現在就很好,對我來說,足夠了。 」

他收回手,背對沈亭文的視線,將書放到床頭柜上,不言不語按滅了床頭燈。花澗沒有再去看沈亭文的神情,只是很平靜地想,有些事情,可能已經到了越界的邊緣。

不是他所能再後撤的邊緣。

沈亭文沉默許久,終於閉上眼。

可不知是花澗的拒絕,還是其他原因,與花澗同居以來,沈亭文頭一回做了噩夢。他夢到鳳鳴街被血紅的巨網籠罩,網眼中流出的卻是灰黑、冰冷的液體,黏膩地貼著他的腳腕游過。茶室外的垂絲茉莉在風雨中瘋狂掙扎,花朵中又生長出染滿各種詭異色彩的骷髏。艷麗的血肉和灰色的建築糾纏在一起,填充了他幾乎所有的目之所見。

花澗坐在書店裡,在翻看一本書——或者是畫冊,應該是畫冊,比一般的書要大一些。他的頭髮長長了,面龐和手腕卻比現在瘦削許多。沈亭文喊他,下一秒直接站在了花澗身後。書頁飛速翻過去,無數的光影就在他眼前瘋狂閃爍,灰色的地面,髒污的牆,紅的花。下一瞬,花澗按住了他的手腕,於是所有一切在這一瞬間靜止下來,靜得泛冷。

花澗閉上眼,同時示意他噤聲。他的手中握著一塊碎玻璃,黑紅的血從掌心溢出,再順著手指關節流下去。從手掌開始,更多的裂痕在花澗身上出現,先是手腕,然後是脖頸,緊接著是胸口。血流下來,落到一片白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徒勞地去按壓花澗身上的傷口,聽見心電監護報警的嗡鳴聲。

花澗浸沒在那一片雪白里,嘴唇張合。沈亭文側耳去聽,沒有聲音。

可沈亭文終究辨認出來了,花澗說:你走吧。

沈亭文猛然驚醒。

屋內漆黑,濃稠的黑色壓在他胸口,背後熱得發燙,讓他幾乎喘不過氣。直到他隔著一段距離觸碰到睡得安然的花澗,才驟然浮上水面,聽到空調運行時極其輕微的一點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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