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豎著的旗幟上,繡著「即墨」二字,赤色旌旗飄展在狂風中,獵獵作響,馬蹄聲噠噠踏過了長長的街道。
母親摟緊了她,告訴她,那一定是齊王殿下即墨潯。
她和母親作為將士的遺孀遺孤,安置在了軍營里。
圍剿宜陵城的敵軍已然暫退,但召溪陷落,仍需營救,即墨潯只打算在宜陵休整一夜,次日便發兵救召溪。
也是那夜,母親在營帳里,握著她的手,淚如雨下:「阿陵,如今,只有殿下身邊是最安全的。你爹爹和哥哥已經為大夏戰死了,可你爹爹死前只願你好好活著,娘親別無他法……今夜……今夜你要,好好侍奉殿下。」
她驚得說不出話,淚濕眼睫:「娘親,什麼,……我要做什麼?」
母親替她簪上了一支白玉釵子,打了水,揩乾淨了她臉上沾的灰痕,溫聲地哄她:「阿陵,世道亂,不太平。你現在別無倚仗,等娘親去了,你該何去何從呢?……齊王殿下手握兵馬,我觀他儀表不凡,氣宇軒昂,將來定有大造化。只有他才能護得好你。阿陵,往後你跟了他,要敬他愛他,……侍奉殿下,如侍奉父兄。」
「阿陵,知道了嗎?」
母親領著她進了中軍帳里。
他們說了什麼話,她離得遠,沒有聽到,只遠遠望見長案前跪坐著的少年,眉如墨裁,眼若點漆,驀然向她看過來。
他們都退下了。
她像母親說的那樣,乖乖地上前。
一燈如豆,那夜雪風正緊,她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了即墨潯的身側。他身上有好聞的淡淡香氣,那是王宮貴胄愛熏的龍涎香的味道。
他側過眼看向她:「你叫稚陵?」
離得近,即墨潯的眉眼看得比那日匆忙一瞥間要清楚得多。他眉目如畫,但不顯得陰柔,漆黑的長眼睛裡沒什麼波瀾,望她時,跟望著別人沒有什麼兩樣。
她在那雙眼睛裡看到自己的模樣,巴掌大的小臉,咬著嘴唇,臉色並不算好。
她以為自己已經竭力鎮定了,可沒想到,看起來還是瑟瑟發抖的樣子。
她點點頭,便要伸手,像母親教她的那樣,解他的衣裳。
被他抬手攔住。
「稚陵。」他喚她的名字時,令她心頭尚未適應,以往,只有父親娘親和哥哥才會這樣喚她,現下,多了一個人,這個人即將成為她的夫君,成為她娘親口中,她將來的倚仗。可她和他見面不過區區一日。
想到這裡,她略有恍然地應聲,「殿下……」
「我納你為妾並不算什麼要緊的事。我也知道,裴夫人的用意是什麼。但你若跟我,便須守我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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