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卻笑盈盈更貼近了些,說:「那可未必,我懷阿衡的時候,起初都沒發覺,只是突然愛吃酸的了,叫大夫一看,嗬,都懷了兩個月了——」
稚陵抿著唇角低垂眼睫,笑意輕淺,輕聲說:「改日,改日我也讓太醫看看。」
只是算算時日,從那日承恩起,到今日,須臾半月,似乎……也沒這麼快就能懷上的。
她眼角餘光不由自主掠過即墨潯那裡。
他淡漠雙眸注視九鶴台下的歌舞,了無意趣似的,大抵沒有聽到她們在說什麼。
今夜除夕守歲,得守到子時左右,宴會散場,歌舞節目也安排到子時。
許是因為喝了這酒,酒勁兒上頭,她倒有些睏倦了,撐著腮,眼皮頗沉,有一下沒一下地眨著眼。
歌舞繁聲,漸漸渺遠去,眼前笙歌繁華的風景逐漸虛化,她朦朧地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個除夕。
即墨潯率兵從趙軍手裡奪回召溪城不久,便是除夕。
戰火肆虐過,城中百廢待興。
他們住進了召溪城的太守府中。
城中缺這缺那,屋舍損毀不少,百姓流離失所,他須安撫人心,每日忙著處理戰後諸多事宜。
懷澤的補給因大雪封路遲遲未能送到,召溪城裡缺衣少食。
即墨潯恪行節儉恤下,士兵吃什麼,他就吃什麼,——她當然也跟著吃什麼。多數時候,只是稀粥米飯野菜。
大雪天,林子裡野獸絕蹤,河水結冰,也打不到魚蝦。
除夕一早,她出太守府上街市。因著過節,街市難得在凋敝冬日有了些人氣,有小販,販賣些春聯年畫紙錢香燭一類的東西。
她買了點紙錢,預備燒給爹爹他們,又買了紅紙、年畫,忽然看到街頭一個獵戶兜售他新打來的兔子。
是小白兔,皮毛油光水滑,咔嚓咔嚓啃著乾草。
她自然很想買,畢竟是過節,她都想好了,一整隻兔子,既能煲湯,肉也能炒著吃。
只是一問價錢,有些遲疑,對她來說,有些貴了。
所以,她最後還是依依不捨地走了,沒有買。
但那獵戶認出她,追上來,笑說,齊王殿下英勇擊退了趙國蠻子,這區區兔肉算什麼,夫人儘管拿去。
她的確很想要,卻不能白要他的兔子,幾番推辭不得,她把自己戴的銀質長命鎖給了獵戶,才提著小兔,歡天喜地地回了太守府。
她把兔籠放在她房間裡,先去了外頭找處僻靜無人的地方,燒了紙錢,哪知回去準備宰兔子,跟即墨潯撞了個正著。
他身上玄袍風雪簌簌,頭髮、眉睫間沾滿雪花,似乎是剛回來。
他手裡拎著她的兔子,臉色有些陰沉,沉聲問她:「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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