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看向即墨潯,見他眉眼陰沉,手已按在了佩劍的劍柄上,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掀了這小小醫坊,殺個片甲不留。
他從前,無論是殺敵,殺匪,還是殺回上京城,殺他的幾位哥哥弟弟,眼都不眨。三四日功夫,血染宮門,他都不曾有一絲動容。
登上大位的初期,指責他的、悖逆他的、不服他的,也殺了許多。那時候,朝野上下風聲鶴唳,人心惶惶,恐怕嗜殺這個壞名聲,已經被史官寫進史書里了。
也就這兩年,他才收斂一些。
她見他的手慢慢攥住劍柄,連忙牽了牽他的衣袖,低聲說:「夫君,我來……」
才讓即墨潯臉色緩了緩,鬆開劍柄,側過眼來望她。
稚陵向前一步,站在這小童面前,微微俯身,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小朋友,我們走了很遠的路才到這裡,來一趟不容易,是聽說你師父醫術精絕,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我們慕名而來。就算令師無暇看診,若能親眼看到本尊也好,不留遺憾。……」
這小童顯然被這樣溫柔漂亮的姐姐弄得不知所措,臉上一紅,咬了咬手指,但態度已沒有之前那麼不耐煩:「呃,這……我師父他有規矩啊,到亥時就休息。」
小童仰著眼睛,望著面前的姐姐一雙黑湛湛的漂亮眼睛,眨了眨,十分可惜的模樣,黑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真的不能再通融一下嗎?」
她從懷裡摸出兩塊酥糖,這還是宮宴上她忘了吃的玫瑰酥,獻寶一樣遞到小童面前。
這小童眼前一亮,連忙拿了酥糖,剛要咬,猶猶豫豫的,說:「哎,好吧,那你們進來吧。」
小童在一邊低頭悄悄啃著酥糖,一邊小心用餘光瞟著自己的師父,師父打著哈欠,嘆了口氣:「你啊你啊,管不住你這張嘴。」
小童巴巴兒跑了兩步,把另一塊酥糖塞到他嘴裡,說:「師父,不能怪我,我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酥糖!」
這麼兩塊酥糖就收買了他們,稚陵一時也不知該不該高興。
坐在凳子上,這位常大夫一直打著哈欠,還沒有啃完酥糖,她與即墨潯兩人只好等候,即墨潯自然極不耐煩,但好歹已經進了屋子,只能耐下性子繼續等。
燈火幢幢,她打量了一番,屋子是簡陋的屋子,桌椅也是普通的桌椅,但那稱藥的戥子倒格外精緻。
屋中有淡淡的藥味,她很受不得藥味,呼吸都只好放輕。
胸悶,不知是不是滿屋藥的緣故,叫她有些作嘔,生生忍著。
在外面等時,尚不覺困意,這會兒眼皮子卻打架了。她下巴一點一點的,靠到即墨潯肩膀上,才乍醒過來,連忙坐直身子。
那邊鬚髮盡白的清瘦老大夫這才瞧了瞧他們兩人,隨意拍了拍酥糖的糖渣子,問:「你們是來看什麼毛病啊?」
幾名侍衛門神一樣關了門守在門前,即墨潯看了看稚陵,別開目光,說:「子嗣。」
這常大夫打量了他一番,叫即墨潯頗覺不自在。稚陵想,若在宮裡,哪有人敢這麼看他,莫不是小心翼翼。她輕輕彎了彎眼睛,垂眸笑了笑。
常大夫說:「伸手。」
稚陵想,宮裡也絕沒有人敢對他這麼頤指氣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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