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人雖然小,可力氣卻大,猛地推開了這屋門,鑽進了陰影里,稚陵呆了呆,只好跟進去,卻看這裡布置簡潔大方,一扇藍田玉的豎屏風堪堪立在眼前,四姑娘從旁邊不知哪裡又冒出來,手裡擎著一隻薄薄的木鳶來,笑盈盈道:「阿陵姐姐,這是我哥哥的屋子哦。」
稚陵吃了一驚,就要退出這屋子,卻被四姑娘又拉住往裡走,只見這屋中角落裡整整齊齊一整面的多寶架上,置放著各式各樣的機關小物。
稚陵瞧見多寶架有一層擺滿了小木鳥,模樣大同小異。這教她頃刻間想到,她自己也有一隻小木鳥——是陸承望送給她的。
那麼這裡是!?是陸承望的院子麼?
四姑娘踮起腳想夠也夠不著,稚陵便取了頭一隻,彎腰遞給她,四姑娘白團團的臉笑開了花,奶聲奶氣說:「這是我哥哥的屋子。他這裡藏著好多寶貝呢。」
叫稚陵一下子恍然。
大抵是聽到了屋子的動靜,一個婆子從偏房過來,叫道:「哎喲四姑娘!不能動,不能動!公子都說不能動!」
待看到了四姑娘旁邊的稚陵時,那婆子又愣了愣。
稚陵一聽她的話,連忙哄著四姑娘把小木鳥放回架子上,面前這婆子卻只是嘆氣。
稚陵聽她說起,這面多寶架上的東西,都是為了薛姑娘準備的,自從與薛姑娘定了親,公子他只要一想到了什麼有趣的好玩的東西,便記下來,要跟薛姑娘分享;聽說了什麼好風景好去處,也要記下來,準備著和薛姑娘同去;聽說薛姑娘身子不好,鮮少和旁的姑娘玩過一樣的東西,便籌劃著名以後帶薛姑娘全都補回來。
她緩緩走過來,拿起四姑娘手裡那隻薄薄的木鳶,復又嘆息,說這木鳶,公子是打算過了年回來繼續做完,只是……
稚陵曉得她未說完的話:只是他已沒法回來了。
她恍然記起來去年在法相寺避雨時,和陸承望同撐一傘,行過雨中,這時候,心頭忽然生出了物是人非的酸楚來。
她黯然垂眼,將那木鳶上落的灰塵擦拭乾淨,後來恍恍惚惚著出了這院門。
娘親已準備告辭,稚陵失神地走過來,聽娘親低聲說著退婚的事情,若她點個頭,過兩日便能安排妥當了,稚陵卻悶悶地搖了搖頭說:「娘,要不……過兩日去法相寺求個簽罷。」
娘親曉得她心裡過不去那個坎兒,輕輕嘆氣,倒想著,若她能輕易看開了,也不像她的性子了。畢竟,往日裡,哪怕一隻時常翻牆進家裡偷吃的野貓病死了,她也要傷心許久,何況如今是個與她有了些感情的大活人。
稚陵與娘親登上馬車,馬車轆轆駛離。
夕陽西下,赤色霞光照著青磚地上小片小片如鏡的水面,十分刺眼。
急促的馬蹄踏碎這些小鏡子,水花四濺,急行而至,風塵僕僕的,停在了府門前。
白馬上,白袍男子翻身下馬。
一隻烏地錦靴毫不留情踏碎一片水鏡,水聲輕響,水濺上了他銀白衣擺上,錦繡螭紋威武盤桓而上,雙目圓瞪,不怒自威。
靴子卻猛然頓了頓。
——那個登馬車的姑娘側影……怎麼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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