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在他愣神之際,卻不輕不重地推開了他的環抱,他沒有用力,又也許是剛剛激烈的吻耗去了他最後的力氣。
稚陵獨自走到一旁,靜靜地對著鏡子,理了理被他弄亂的衣領與鬢髮。眼底是一片沉靜的寂寥。
唇角剛剛被他咬破了一點,沁出血漬來,她抽出袖子裡的絹帕,一點一點擦拭掉血跡。擦拭著擦拭著,鏡子忽然變得朦朧。
不是鏡子朦朧。
是她眼裡朦朧了。
他的深情,未免太遲太遲。何況——到底是深情還是悔恨呢?若只是悔恨……
若只是悔恨的話。
他何嘗明白她到底要的是什麼。
她忍著喉嚨里的哽咽,強行冷靜下來重新開口:「我要回家。放了鍾宴。」
他撐著牆,嗓音幽寂沉沉:「若我不答應呢?」
她回過頭來,目光幽晦:「不答應——可我在你身邊,生不如死。」她拾起一旁劍架上的佩劍,劍光一晃,掠過他的眼睛。
只見他驚慌失措。
第93章
即墨潯的佩劍向來鋒利,日日擦拭,光亮如新,刃口寒光凜冽,幾乎是吹毛短髮一般。
就是這樣鋒利的一柄劍,他緊緊握在掌心裡,不讓她有力氣抽動半分。
燭光一晃,靜謐的這一剎那間,鮮血立時沿著他的指縫,汩汩地淌了出來。艷麗濃稠的,像殷紅的水簾,他怔怔看她,漆黑的長眼睛裡閃過了許許多多的心緒,到底都像沉進了寒潭中,沒有什麼可捉摸到的。
他注視她良久,目光寂靜,長睫微微顫動著,澀然只吐出一個字來:「好。」
稚陵握著那柄沉重的佩劍的劍柄,這劍柄上,盤桓雕琢著精緻的龍紋,蟠龍紋理栩栩如生,雙目處嵌著一對黑曜石做的眼睛,映照光芒,便閃出極威嚴兇相的目光來。
在即墨潯話音落後,她看著他血流如注的手,不由得去想,她原來從沒有得到機會拿到過它。每次想悄悄地碰一碰——他也從不許她碰。皆因他的佩劍是禮器,不僅是一柄單純的劍,還是王權身份的象徵。
簡單而言,她想,是他心裡看不起她,所以,不讓她碰。
稍微一個愣神的功夫,不想就被他握著鋒利劍刃,輕易奪過去了。有低低的、劃破血肉的沉聲。她抬眼,睜大了眼睛望著他,手裡已空無一物,方才心中一剎那閃過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念頭,也已然懊悔起來。
重獲新生不易,她怎能再因為他死掉一次。那多麼不值。
現在這佩劍被他奪去,咣當落地,清脆一響,他緩緩扔開了佩劍,卻強勢地逼近兩步,把她雙手合在他的手掌心裡,鮮血溫熱的滋味頃刻包裹住她的手心,那一瞬,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末了卻只見虛虛的光色里,他喉結滾了又滾,最後只輕聲地問她:「有沒有受傷……」
即墨潯微垂著眼睛,高大的陰影幾乎要籠罩住她,她只覺不適,倉皇要後退,他的雙手戰慄合攏她的兩手,目光長長地落在她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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