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陵微微凝眉,又咳嗽了幾聲,喝了兩口熱茶後,卻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鍾宴那時受的傷養了這麼多日,該結痂的結痂,該癒合的癒合,就連身中的毒也慢慢消解了,身子眼看日復一日漸好。
怎知道這趟船離了上京城後,稚陵的身子反而壞起來。
一路上船在各個渡口靠岸補給時,他們都要下船去看大夫,如此看過了十來位大夫,對鍾宴身上傷病滔滔不絕,信手拈來,對稚陵卻泰半時間都在沉默,或要說自己醫術不精,著實看不出病灶在哪裡,或也只能當是氣血虧虛天生體弱來開方開藥。
這一趟看大夫,依然是這麼個結果。
鍾宴扶著她緩緩地起身離開醫館,輕聲寬慰她:「阿陵,別擔心,下次再看別的大夫。」
稚陵面龐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臉色蒼白,只輕輕笑著搖了搖頭,唇角一絲苦笑:「上天也不能讓人太圓滿。」
鍾宴的手一頓。
難得是個艷陽天,北風雖寒,有太陽照著,比整日縮在屋子裡好很多,走出醫館沒幾步,看到路邊熱鬧攤販,稚陵便笑說:「我們去逛逛罷,散散心。」
她瞥見路邊一個書攤,停下腳步,隨手拾起一本無名氏撰寫的遊記翻了兩頁,忽然看到「桐山」兩字,目光一怔。
旋即,她想起什麼來——似乎爹娘他們那時遇到的道長,便是桐山觀主。
「看到什麼了,怎麼發呆?」鍾宴微微側頭,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到了那一篇文字上,輕輕念出聲:「春至桐山,則滿山桐葉綠……」
他問:「阿陵,想去桐山麼?」
稚陵點點頭。她兩輩子都不曾去過江水以南,那邊的風景,從來……只能隔江而望。她黑睫微垂,微微一笑,說:「收復江南這麼久,也沒機會去那邊看過。」
鍾宴說:「那我們多住兩日,去桐山看看。」
稚陵說:「本來打算只回宜陵看一眼,但若要再去桐山,恐怕得多花很多時日。你公務怎麼辦呀?」
鍾宴說:「公務不必擔心,西南那邊我都安排過,本就是培養來接管那邊事務的,他們辦事妥當,我沒什麼不放心。」
稚陵還是凝著眉很擔憂,只是一聽鍾宴說起他收養的孩子,有的力大如牛能單手扛起巨石,有的擅長跟當地百姓打交道風評甚好,有的帶兵剿匪攻無不勝,有的處理內務很有自己的一套……她終於徹底放心了。
街市熙熙攘攘,行人各色匆匆,剛剛還艷陽高照的天兒,忽然間烏雲滾滾,眼看便要下雨,兩人急忙回了船上。
憑窗看去,水面上雨點密密匝匝,白茫茫的,升起水霧。她說:「幸虧避得快,不然又得淋濕了書。」懷裡還揣著從剛剛書攤上買來的書冊,她連忙攤開,映著光看了看,鍾宴笑說:「你啊,不緊著自己,緊著那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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