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著眉,還得找機會打聽打聽。
到了鍾宴自己昔日住的院子,稚陵恍然地抬頭,看到密密雨幕中臨水那棵老梅子樹。適逢冬日,枝葉凋零,卻依然能看得出,比二十年前更高大挺拔,枝椏更繁更密。若到初夏時節,一定掛滿梅子……。
出乎意料,鍾宴這舊院子卻沒人住,略顯得荒廢破敗。院中草木零落,屋子長久無人,灰塵撲面,鍾宴失笑說:「我們還是去客棧住吧。」
稚陵也覺得這番殘破景象,淒涼歸淒涼,也把她逗笑了,本想到一定很破敗,只是沒想到這樣破敗。住人是不可能的了,憑他們倆自己,要是收拾……恐怕得收拾個幾天幾夜。
當年敵軍渡江破城,在城中燒殺搶掠,這院子並未倖免,不過……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鍾宴檢視了一番,搖了搖頭。
雨勢太大,到了客棧,稚陵已覺得頭暈眼花,連忙坐下緩了一口氣,身上不可避免地被雨打濕了些,鍾宴還在廊外,似跟堂倌在說什麼話。
稚陵解下狐裘掛上衣架,客棧的婆子過來提了熱水來,笑說:「姑娘洗把熱水澡,暖暖身子吧。稍後飯菜也會送上樓來的。」
稚陵道了謝,旋即想起什麼,叫住對方,問她:「等一下,我想請教婆婆一件事。」
「什麼事?姑娘儘管問。」
稚陵斂著眉,終於忍不住還是問了她,住在她家那宅子的,是誰。
這婆子搖搖頭說:「不知道呢,聽說是大人物,跟官府都有關係。郡守都時常去那宅子探看,逢年過節送東送西……哦,有時候,還不許人靠近,不許走那條巷子。」
稚陵心裡一沉,……哪個大人物占了她家宅子?不過想想也是,這宅子本就是她爹爹做將軍的宅邸,人去樓空,宅邸收回官府,恐怕是歸了別的官員了罷。
她思索著,認為大差不差,應就是這樣了。見到的那個女人,或許是對方的家眷……
她洗完了澡,換了一身衣裳,離開靈水關時太匆忙,輕裝簡行,家裡的漂亮衣服一件也沒有帶,——這些衣裳都是沿途買的。不過,現在想穿什麼衣裳,就穿什麼衣裳,再不必顧及別人心思,就算是粗布荊釵也好。
稚陵剛裹緊了狐裘捧上手爐,便聽到敲門聲,鍾宴在門外溫柔喚她說:「阿陵,吃飯了。」
闊別家鄉多少年,就闊別了家鄉菜多少年。她夾了一筷子魚嘗了嘗,忽然覺得,還是這樣親切。
鍾宴卻略顯沉默。
忽然說:「阿陵,我剛剛問了客棧堂倌,他說……」
話說一半,他又緘口,卻把稚陵胃口吊起來:「說了什麼呀?」
「……沒什麼。」
「關於我家?」她笑了笑,似比他豁達些,「物是人非麼,左右只是個宅院,……不看也就不看。若沒有人住,恐怕也像你的院子一樣荒廢,反倒讓人看了不快活。」
鍾宴卻僵硬著別開臉,說:「也是。」他輕聲嘆息,並不想把打聽到的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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